接下来的半个月,张占立跑了王家不下十次,每次都被骂着赶出来。有一次,他在门口遇到了王某的闺蜜,闺蜜偷偷告诉他:“王某早就想离婚了,她跟我说,等拿到彩礼钱,就带着孩子去城里打工,再也不回来了。”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张占立最后的希望。他觉得自己被耍了,全家人的心血,自己十几年的辛苦,都成了王某的“提款机”。
2012年8月3日,张占立休班在家。母亲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叹了口气:“实在要不回来就算了,咱们再慢慢挣钱还吧。”张占立没说话,默默地喝了一瓶白酒。酒精上头后,那些委屈、愤怒、不甘全都涌了上来。他想起了自己在煤矿的辛苦,想起了父亲借钱时的卑微,想起了王家的绝情,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滋生:“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大家就一起完蛋。”
当天晚上十点,张占立从柴房里翻出了一把斧头。这把斧头是他父亲年轻时砍柴用的,斧刃锋利,还带着木头的纹路。他把斧头藏在身后,借着夜色,朝着王家走去。一路上,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要“讨回公道”。
王家的院门没锁,他轻轻一推就开了。堂屋的灯还亮着,岳父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听到脚步声,岳父抬头一看是张占立,当即就骂了起来:“你这个无赖,还来干什么?滚出去!”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张占立的怒火。他二话不说,从身后举起斧头,朝着岳父的头部砍了下去。
“噗”的一声,鲜血溅了满地。岳父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椅子上。张占立杀红了眼,提着斧头冲进了西厢房。岳母听到动静,从床上爬起来,刚要喊叫,就被张占立一斧头砍倒。王某也被惊醒了,她看着满身是血的张占立,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跑。张占立几步追上她,斧头落在了她的头上。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三岁养女的哭声。张占立愣了一下,这个孩子他一直很疼,每天下班回来都会抱她,给她买零食。可此时的他已经丧失了理智,他觉得这个孩子也是王家的人,是“累赘”。他走进里屋,看着吓得缩在墙角的孩子,闭着眼睛举起了斧头。当他睁开眼时,孩子已经没了呼吸。
看着满地的尸体,张占立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他扔下斧头,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王家。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要跑,跑得越远越好。他沿着乡间小路一直跑,跑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已经跑到了县城。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去郑州的大巴,又从郑州转车去了浙江杭州,他听煤矿的工友说过,杭州是大城市,容易藏身。
张占立的逃亡生活,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他身上只有几百块钱,不敢住旅店,只能睡在桥洞下、公园里;不敢用身份证找工作,只能靠捡垃圾、打零工糊口。他每天都活在恐惧中,听到警笛声就吓得躲起来,看到穿制服的人就赶紧低头。有一次,他在菜市场捡别人丢弃的烂菜叶子,被摊主当成乞丐驱赶,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活得不如一条狗。
而在平顶山,警方的侦查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现场勘查确认了凶器是张占立家的斧头,上面只有他的指纹;走访调查中,村民们反映了两人的婚姻矛盾和彩礼纠纷;煤矿的工友也证实,张占立在案发前情绪低落,还说过“要让王家付出代价”的话。警方当即发出了通缉令,将张占立列为A级通缉犯,在全国范围内悬赏抓捕。
2012年9月中旬,杭州余杭警方接到了平顶山警方的协查通报。根据线索,张占立可能在余杭一带活动。刑侦民警陈杰负责此次研判,他调取了大量的监控录像,发现一名与张占立体貌特征相似的男子,经常在临平河边的草丛附近出没。陈杰判断,这名男子很可能就是张占立,因为他没有固定住所,只能在野外露宿。
9月18日凌晨四点,陈杰带着队员来到了临平河边。此时天还没亮,草丛里传来了均匀的呼噜声。队员们悄悄围过去,打开手电筒,照在熟睡男子的脸上。正是通缉令上的张占立。“不许动!”队员们一拥而上,将张占立按在地上。张占立从梦中惊醒,看到眼前的手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长舒了一口气,平静地说:“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在审讯室里,张占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当民警问他为什么要杀害三岁的养女时,这个一直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哭了起来:“我对不起她,我平时那么疼她,可当时我脑子一热,就什么都忘了。我现在后悔死了,要是能重来,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她。”
张占立被押回平顶山时,村里的人都不敢相信,那个平时老实巴交、见了人就笑的男人,竟然犯下了如此滔天罪行。张占立的父母得知消息后,一夜之间白了头,母亲哭着说:“是我们害了他,要是我们没逼他娶媳妇,要是我们没去借钱,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2013年3月,平顶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法庭上,王家的亲戚情绪激动,要求判处张占立死刑;张占立的辩护律师则辩称,王家拒不退还彩礼,存在过错,且张占立有自首情节(被抓后如实供述罪行),希望从轻处罚。但法院认为,张占立故意杀害四人,其中包括一名未成年人,手段极其残忍,社会危害性极大,即便王家存在过错,也不能减轻其罪行。
最终,法院一审判决张占立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听到判决结果时,张占立没有上诉,只是对着旁听席深深鞠了一躬,嘴里念叨着:“对不起,我错了。”2013年10月,张占立被执行死刑。临死前,他留下了一封遗书,要求将自己的骨灰撒在煤矿的井口,“我这辈子欠了太多人,就让我在这里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