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默刚走出几步，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他没掏出来看，只对旁边的助理说：“先别接陌生来电，留几个重要号码就行。”
助理点头记下，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放进文件夹。
通道口的灯光比刚才亮了些，那几个穿西装的人还没走远。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见到他，立刻转身迎上来，脸上带着笑：“陈先生，我们是蓝星数码的商务代表，刚才发布会全程看了，想跟您谈谈合作的事。”
陈宇默停下脚步，看了眼对方胸前的工牌，又扫过另外两人。他们手里拿着资料袋，动作整齐地递上名片。
“你们来得挺快。”他说。
“证据讲得很清楚，我们内部十分钟就开了会。”那人语气干脆，“之前暂停的合作，现在想重新推进。如果可以，今天就能签意向书。”
陈宇默没立刻答应。他让助理带人去旁边的小会议室，自己跟了过去。
房间里已经准备好茶水和投影设备。蓝星数码的人坐下后直接打开文件：“我们原计划春季推新款耳机，代言人定的是您，后来因为舆论问题搁置了。现在情况变了，公司高层认为，您的团队处理危机的方式反而提升了品牌信任度。”
“所以？”陈宇默问。
“我们希望重启项目，预算不变，档期能协调的话，下周就能进组拍摄广告片。”
陈宇默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他想起这十天熬夜整理数据的日子，想起发布会上那些滚动的弹幕，也想起刚才台下响起的掌声。
“你们担心后续还有黑料吗？”他问。
对方摇头：“这次的问题不是出在您身上，而是有人故意操控舆论。我们法务看过公布的材料，链条完整，经得起查。而且——”他顿了顿，“一个愿意花十天时间追查真相的人，不会怕监督。”
陈宇默笑了笑：“那就先把合同细节过一遍吧。”
助理把平板递过来，双方开始逐条讨论条款。代言周期、宣传范围、违约责任……一项项核对。过程中蓝星方面提出增加一条附加协议：若未来再出现类似舆情事件，双方需共同召开说明会。
“这是为了保护品牌，也希望您理解。”对方解释。
“合理。”陈宇默点头，“但我有个条件——所有对外声明必须基于事实，不许用‘卖惨’‘逆袭’这类标题博流量。”
“没问题，我们可以写进补充条款。”
谈了四十分钟，初步达成一致。对方收起文件，握手告辞。
他们刚走，另一拨人又到了。这次是运动饮料品牌的市场总监，带着三个人一起来的。
“陈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也是看了发布会才赶过来的。”女总监说话利落，“去年您拍的那支广告效果很好，复购率涨了三成。我们一直想找您续签，但当时情况不明朗，只能等。”
“现在呢？”
“现在我们知道谁在背后搞事了。”她把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我们新季度的推广方案，主推产品还是功能饮料，场景设定是‘真实的力量’。如果您愿意，主角还是您。”
陈宇默翻开方案，里面有几页脚本草图。画面里是一个人在深夜加班、跑步、开会，背景写着“不用完美，只要真实”。
他合上文件：“我需要看一下拍摄周期。”
“最多五天，您可以挑时间。”
“行，回头让助理对接。”
对方很高兴，临走前留下联系方式，还说了句：“其实我们老板一直挺您，说您这人做事踏实。”
人刚走完，第三批来了。这次是家电品牌的区域负责人，态度更谨慎些。
“我们之前确实撤了广告投放。”他开门见山，“但现在看来，当初决定有点草率。我们想恢复合作，不过……能不能先签三个月试试？”
陈宇默明白他的顾虑。这种大品牌最怕翻车，短期试用既能观察市场反应，也能降低风险。
“可以。”他说，“但有一个前提——你们得配合做一次用户调研，看看消费者对我们合作的真实反馈。”
对方眼睛一亮：“您愿意主动接受评估？”
“我说过，我不怕查。”陈宇默直视着他，“真东西不怕验。”
第四批是护肤品牌的团队，来得最晚，但准备最充分。他们不仅带来了合同草案，还做了一页数据分析图表。
“我们对比了您这半年的社交声量变化。”负责人指着屏幕，“负面峰值出现在三周前，但从今天下午两点开始，正向评论占比从百分之三十七升到八十九。而且新增关注人群画像稳定，消费能力匹配我们的目标客户。”
陈宇默看着数据曲线，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建议直接启动原定的夏季 campaign，主题就叫‘看得见的改变’。”
“这名字有点意思。”他说。
“我们觉得，它不只是说皮肤，也能说人。”
谈话进行到这里，他已经连续接待了四波人。身体开始发沉，肩膀僵硬，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但他还是坚持听完每一组的提案，回答每一个问题。
第五批人进来时，助理小声提醒：“后面还有两家在等，要不要先休息几分钟？”
“不用。”陈宇默喝了口水，“让他们进来。”
来的是一家新能源汽车品牌的商务代表。他们不像前面几家只想恢复旧约，而是提出了全新合作。
“我们正在筹备品牌焕新，想找一位形象正面、有社会影响力的代言人。”男代表说，“您最近这件事让我们看到一种难得的品质——面对攻击不反击情绪，而是用事实说话。这正是我们想传递的品牌精神。”
陈宇默听着，没打断。
“我们不追求短期热度，要的是长期价值绑定。如果您有兴趣，我们可以签三年基础合约，每年一支tVc，外加两次线下活动出席。”
房间安静了几秒。
陈宇默放下水杯：“你们不怕我以后再被卷进风波？”
“风波不可怕。”对方回答，“可怕的是没有应对风波的能力。而您已经证明过了。”
这句话落下，会议室里没人说话。
过了两秒，陈宇默伸手拿过合同：“先看具体权益分配吧。”
又谈了半小时，双方约定三天内提交正式文本。
送走最后一组人，通道里终于安静下来。助理站在门口清点记录，低声汇报：“今天一共接洽了六家品牌，其中四家明确要恢复合作，两家打算启动新项目。最快的一份意向书明天就能送到。”
陈宇默站在原地，双手插进裤兜，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
他感觉不到饿，也不觉得累得站不住，只是脑子里还在转着刚才的对话内容。一句句回放，一个个眼神，每一份合同背后的考量。
“哥，你该歇会儿了。”助理轻声说。
“再等等。”他说。
这时，通道尽头又有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提着公文包快步走近，身后跟着一名助理模样的年轻人。
“请问是陈宇默老师吗？”男人走近后开口，“我是优品生鲜的商务负责人，刚从发布会直播看到消息，特地赶过来的。我们今年准备上线高端预制菜系列，想找一位生活品味契合的代言人……”
陈宇默抬起头，看着对方递来的名片。
他抬起手，轻轻按了下眉心。
然后往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