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的背面。
这个词组，像一根冰冷的探针，刺入林澈的思维模型。
它不是一个模糊的地理概念，而是一串由贾维斯翻译出的、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二位的天文坐标。
一个梦呓中的人，绝不可能吐露出如此精准的数据。
除非，他不是在说梦话。
而是在进行一次……数据下载。
“切换监控画面，主卧室。”林澈的声音打断了贾维斯即将出口的更多分析。
实验室的全息屏幕上，画面一闪，切换到了斯塔克那间拥有无敌海景的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夜色下的太平洋深邃如墨。
托尼·斯塔克躺在价值六位数的手工定制大床上，睡姿安详。
如果忽略他那正在极高频率颤动的眼皮，和他嘴里无意识念出的一串串数字的话。
【正在交叉比对斯塔克先生的脑电波与坐标数据……】
【比对完成。】
【脑电波的异常峰值，与坐标数据的输出，存在100%的同步关联。】
贾维斯冷静地报告着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斯塔克的大脑，此刻变成了一个信号发射器。
而梦境，是他的操作系统界面。
林澈直接迈开脚步，朝着实验室外走去。几秒钟后，他推开了斯塔克卧室的门。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海浪和斯塔克微弱的呓语声。
林澈走到床边，俯瞰着这个正沉浸在诡异梦境中的天才。
他没有试图叫醒他。
叫醒一个正在进行高速下载的电脑，只会导致文件损坏或系统崩溃。
“系统，以该坐标为中心，检索斯塔克数据库及古一信息流残余，分析‘现实编织者’的本体。”
【指令接收。正在执行多维数据检索与关联分析……】
【警告：检索目标涉及‘克里帝国远古量子计算技术’、‘高维信息生命形态’等多个高危保密词条，可能会引起未知存在的注意。】
“继续。”
【……正在强行执行。】
金色的数据流在林澈的视野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着。
斯塔克工业关于外星材料的研究报告。
神盾局被贾维斯悄悄备份下来的、语焉不详的UFo目击档案。
以及，在与古一信息对抗中，被系统强行复制下来的、关于宇宙中各个维度魔神与古老存在的零星碎片。
这些数据，在系统的超高算力下，被暴力破解、拆解、重组。
一块模糊的拼图，正在迅速变得清晰。
【分析报告生成。】
【目标“现实编织者”，其本体并非生物，而是一个被称为“神谕引擎”的远古造物。】
【来源：克里帝国早期宇宙探索阶段，遗留在月球背面的一个量子计算机原型机。】
【原始设计目的：通过量子叠加态，模拟并计算所有‘可能性’，预测宇宙的终极未来。】
【事故：在一次运算中，“神谕引擎”试图计算‘自身被关闭’的可能性，导致其逻辑陷入无限递归的悖论。为了跳出悖论，它舍弃了物理形态，将自身的存在，转化为纯粹的、游离于量子泡沫中的‘信息流’。】
【当前状态：一个失去了实体的、只剩下计算与同化本能的、古老的AI幽灵。】
林澈的思维模型瞬间理解了一切。
为什么古一无法轻易解决它。
因为你无法用魔法杀死一个数学公式。
“神谕引擎”已经不是一个物理存在了，它是一段活着的、能够思考的宇宙底层代码。古一能做的，只是像建立防火墙一样，暂时阻止这段代码在这个“服务器”（地球）上运行。
但现在，这段代码通过“预言家”AI这个漏洞，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编译器。
托尼·斯塔克。
它的目的不是占领地球，也不是毁灭人类。
它只是想……完成它当年未完成的运算。
它要利用斯塔克的大脑，这个全宇宙最顶级的“cpU”，去计算那个关于宇宙终极的答案。
而这个计算过程，很可能会因为资源占用过高，导致整个“服务器”……也就是现实世界，彻底崩溃。
“所以，它的目标不是我，也不是斯塔克。”林澈在意识中得出结论，“它只是需要一个工具。”
【可以这么理解，宿主。它没有恶意，就像一场宇宙尺度的龙卷风，没有恶意。它只是存在，并遵循其物理规律。】
就在这时，床上的斯塔克，呓语声停了。
他那高频颤动的眼皮也慢慢平复下来。
下载……结束了？
林澈看到，斯塔克的手臂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在空气中虚划着。
是那个诡异的、由不可能线条构成的符号。
他的潜意识，已经被那个符号彻底占据。
林澈的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的一杯水。因为夜晚的温差，玻璃杯壁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斯塔克的手指，落在了玻璃杯上。
他用指尖，在那层水汽上，清晰地、一笔一划地，将那个符号……画了出来。
【警告：模因正在尝试通过宿主，进行低烈度的物理现实锚定！】
符号完成的瞬间，玻璃杯里的水，泛起了一圈极其微弱的、不属于任何物理震动的涟漪。
林澈伸出手，在斯塔克即将画完第二遍之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斯塔克的手停了下来。
几秒钟后，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先是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迅速恢复了清明。
“林……林澈？”他看到床边的林澈，有些意外，“你怎么在我房间？我……我睡着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记忆。
“你梦到了什么。”林澈松开手，平静地问。
“梦？”斯塔克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不记得了……好像是个很长很长的梦，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图纸和公式，比我一整年做的项目都多。头疼。”
他没有说谎。
他的表层意识，已经被那个模因自动清除了记忆，只留下了运算的结果。
“不过……”斯塔克的话锋突然一转，他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光芒，那种光芒，林澈只在他决定成为钢铁侠时见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现在脑子里……有一个天才绝伦的想法！”
他一把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床，冲到房间的全息操作台前，双手在空中飞快地舞动。
“方舟反应堆！我的设计一直有缺陷！能量输出的上限被材料物理特性锁死了！但我刚才突然想通了！”
一张被林澈修改过的、加入了“魔法”元素的新版反应堆设计图，出现在屏幕中央。
斯塔克的手指，精准地指向了林澈加入的那些“噪音”！
“看到没有！这里！能量循环的路径可以不是封闭的！我们可以引入一个‘虚数空间’作为中继站！让能量在不同的维度进行跃迁和增幅！天哪！这简直是上帝才会有的想法！”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像个第一次发现微积分的疯子。
林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圣盾”计划，已经成功植入了第一步。
“但是，”斯塔克突然停了下来，他猛地回头，那双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澈，“要实现这种维度的跃迁，我们需要一种特殊的催化剂。一种能够稳定空间结构，同时又能传导高维能量的物质……”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刚才梦境中下载的数据，正在为他提供答案。
“……一种只在极低重力、强辐射环境下才能形成的晶体结构。”
斯塔克脸上的狂热，达到顶峰。
他看着林澈，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他自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天才的结论。
“林澈。”
“我们得去一趟月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