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当年的负责人
直到看见阮宝梨与范小声分开，独自上楼，霍墨寒霜覆盖的内心才渐渐松弛，被禁锢住的大脑也像是重新流淌进了血液。
他仰靠在座位上，眼睛始终盯着屏幕里踽踽独行的阮宝梨。
看了一会儿，心里逐渐觉察出一丝古怪。
阮宝梨走走停停，先是通过对讲机与人沟通，可是在对讲机结束通话后，她的模样却像是仍在与人说话。
可她的嘴巴一点都没有动，只有放大后微妙的表情变化和肢体动作才叫人恍惚感觉她应该是在与人交流。
可她在和谁说话呢？
空气吗？
还是自言自语？
霍砚的手指在嘴唇上摩挲片刻，回想着这两天与阮宝梨接触的点点滴滴。
很快，他筛选出了一个信息。
他问过她，明明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走路经常走神？
阮宝梨那时说：“其实我脑袋里一直有一个声音……”
霍砚当时把这当成一句不着调的调侃和敷衍，根本没往心里去。
难道她说了真话？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霍砚的思绪。
他摁键接通，对面是秘书室的总秘雪姐，干练地说：“霍先生，您要找的人来了。”
霍砚说：“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紧接着，雪姐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霍砚也关闭了电脑屏幕，走到办公室的会客区，与男人握手，“陈警官。”
被称作陈警官的男人，头发半白，面容如刀刻般严峻，常年锻炼的身躯并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显出老态，反而比一般久坐懒动的年轻人强悍得多。
陈警官满是粗茧的手掌也紧紧握住霍砚的手，客气地说：“霍先生，我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不要叫我陈警官，不合适。”
霍砚从善如流，笑道：“陈先生，感谢你抽空过来。”
陈警官来之前也对海港城霍家掌权人霍砚做过简单的背景调查，听闻了许多他的传言，说的都是他手段狠辣、做事果决不留情面，在商场上翻云覆雨，为达目的不惜使用各种手段，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在来的路上，陈警官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也对这位年轻的掌权人有了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
然而，真正见面后，他握手时力度适中，眼神真诚，说话温和有礼，没有丝毫传言中的嚣张跋扈。
雪姐端上茶后便离开办公室。
霍砚亲自为陈警官斟茶，说：“陈先生，喝茶。”
陈警官喝了一口，唇齿留香，是他从未喝过的好茶。
“霍先生，你找我来……”陈警官进入正题。
霍砚微微坐正身体，说：“陈警官是海港城的老刑警，当年也参加过霍家的绑架案，是不是？”
20年前轰动整个海港城，乃至轰动全国的特大绑架案，陈警官作为当年的中流砥柱，怎么可能没参与过办案？
他重新审视眼前的男人，想从男人脸上看见当初失踪少年的影子。
“是，我当时是负责人之一。”陈警官说。
霍砚在请动陈警官之前，正是因为明确他曾是案件负责人，才诚恳及重金相邀的。
他说：“实不相瞒，关于当年的案情，时至今日我仍然有些事想查清楚。”
陈警官也猜到来意，颔首道：“你说，能告知的，我一定告知。”
霍砚说：“当年我被送回家里，这事基本就不了了之，可我到底是怎么被绑架的，至今是个谜团。”
陈警官锁眉深思，严肃道：“当年因为延误了消息，错过了黄金救援时间，等到你被偷渡出国界线，我们才有了你的最新线索，可那时候障碍重重，我们确实没能第一时间把你救回来。”
“这些我都知道，包括后续我被困基地的事，也是我回来后转述给你们的。”霍砚停顿了一下，说：“但我想明确知道的是，当年绑架案里，董茜茜是否主谋。”
陈警官悚然色变，人也坐得笔直，“霍太太……”
霍砚纠正道：“是第二任霍太太。”
陈警官点头，当年办案他已经知道霍家各成员之间的关系。
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董茜茜，错过霍砚的黄金救援时间，罪魁祸首正是这位后妈。
绑匪绑架霍砚后最先联系上的霍家人正是董茜茜，但董茜茜接到电话后并没有重视，甚至把它当成了一个玩笑，并且当天她还带着霍父前往山庄休假，以弥补他们夫妻被霍父接连爽约的结婚纪念日。
共度纪念日的这一晚，霍父许诺不再接听任何电话，专心陪伴妻子。
这才导致了霍砚求救无门，被绑匪一路挟持，偷渡上了前往东南亚雨林区的小船。
但是，事后董茜茜辩解，说她在接到绑匪电话后，也曾致电霍砚和霍墨当时所在的营地，确认了两个孩子都在，这才放心离开。
营地里的工作人员能证实她所言不虚。
陈年旧事被重提，陈警官当然知道这是霍砚的心结，如今他大权在握，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但真的会是董茜茜吗？
当年他们不是没有查证过，可种种证据都指明：董茜茜没有参与到绑架案里。
他们聊起当年这起旧案的许多细节，陈警官也再次感慨，霍砚着实不像外界传闻的霸道，他思路清晰，对于想要咨询陈警官的问题，表述得简洁明了，并且十分尊重陈警官的意见，每提出一个想法都会询问陈警官的看法。
聊到后来，陈警官忍不住问：“霍先生，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这起跨国绑架案当年轰动一时，如果霍砚许多年后想要寻找真相，按理说，雇佣熟悉东南亚黑市的私人侦探是比较合适的，但他偏偏找了退休的自己。
他年纪大，作风正，怎么想都不是霍砚的最佳人选。
“我原本已经物色好了人选，他们常年游走在国界线上，黑白两道都有人脉。”霍砚忽地一顿，说：“但有个人告诉我，只有在证据充分、确凿的前提下，才能指控别人确实犯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