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他，一个内心吐槽能量堪比核电站的现代青年，此刻正努力挤出一副“历经沧桑、寻求心灵港湾”的忧郁表情，走在通往“圣心疗养院”主建筑的白石小径上。旁边是同样努力融入氛围、但看起来更像是在进行野外药材考察的姜炎——他甚至还背了个多功能登山包，被门口保安盘问了半天是不是来送快递的。
“我说老姜，你这装备……是打算万一暴露了，当场扎帐篷野营吗？”陆铭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姜炎一脸正气：“有备无患。此包内含三十六种常用草药，十二种应急丹丸，还有简易水质检测工具、防身喷雾……”
“打住打住！”陆铭赶紧打断他，“我们是来当卧底，不是来参加《荒野求生》特别篇！表情！注意表情！要迷茫，要渴望，要找到组织般的温暖！”
他们此刻的身份，是经秦卫疆“精心”伪造的——一对因生活压力巨大、寻求心灵解脱的难兄难弟。为了逼真，陆铭出门前还被姜炎灌了一碗味道极其感人的“清心寡欲汤”，美其名曰帮助入戏，现在他感觉看什么都带着一股看破红尘的淡然，以及胃里翻江倒海的酸爽。
疗养院内部的环境确实对得起它那高大上的宣传。洁白无瑕的建筑，绿草如茵的庭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不知名的熏香，轻柔的圣歌作为背景音乐若有若无地飘荡。来往的信徒们脸上大多带着一种平和的微笑，穿着统一的白色宽松袍子，行动缓慢而有序。穿着同样白色制服、但眼神锐利的工作人员随处可见，看似在提供服务，实则时刻在观察着每一个人。
“表面光鲜，内里监控密度快赶上银行金库了。”陆铭内心oS，表面上却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微微低头，双手合十，做出虔诚的姿态，只是嘴里小声嘀咕的是：“女娲娘娘在上，这袍子质量真差，掉毛掉得我跟刚跟萨摩耶打了一架似的……”
他们被引导着参加了一场集体“静修”。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几十个信徒盘膝而坐，听着台上一位“引导师”用催眠般的声音讲述着“圣母”的恩典与世界的污浊。陆铭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眼神却像装了雷达一样四处扫描，试图找出任何不寻常的细节。他发现有几个信徒的眼神格外空洞，动作也略显僵硬，仿佛提线木偶。
静修结束后，是“圣水”赐福环节。一位面容和善的修女推着小车，给每个信徒分发一小杯清澈的液体。轮到陆铭和姜炎时，那修女微笑着递过杯子：“孩子，饮下这杯圣水，它将洗涤你的烦恼，让你更贴近圣母的光辉。”
陆铭接过杯子，假装虔诚地抿了一小口。味道……有点像稀释了的薄荷水，带点微甜，但咽下去后，喉咙里确实残留着一丝奇异的暖意，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甚至产生一丝想要更多的渴望。
“有点东西……”陆铭心里一凛，这效果太立竿见影了。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姜炎，只见老姜同志拿到圣水后，没有立刻喝，而是借着宽大袖袍的掩护，极其自然地将杯子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然后，他才像其他人一样，将圣水饮下，但陆铭敏锐地注意到，他喉结滚动的方式有点怪，似乎……没真咽下去？
分发圣水的队伍还在继续。姜炎趁着人群移动、遮挡视线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从袖口滑出一个比小拇指还细的玉质小瓶，将杯中剩余的圣水倒了进去，塞好瓶塞，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整个过程不到两秒，连站在他旁边的陆铭都差点没看清。
“卧槽……老姜你还有这手？”陆铭目瞪口呆，内心狂呼，“这熟练度，以前是不是在横店混过？”
姜炎面色如常，借着整理衣袍的动作，将小瓶收回袖中暗袋，然后对陆铭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
陆铭会意，意思是：水有问题，此地不宜久留。
果然，没过多久，饮下圣水的信徒们显得更加温顺和放松，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光晕。陆铭和姜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眼神放空，嘴角带笑，心里却在疯狂分析。
趁着自由活动时间，两人溜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假装欣赏花圃。
“如何？”陆铭低声问。
姜炎目光锐利，早已不见之前的“茫然”，低声道：“此水确有古怪。内含数种已知的宁神草药成分，但还有一股极淡的、我从未接触过的异种能量气息，似能勾连心神，放大依赖之感。长期饮用，恐心智渐失，唯命是从。”
“精神控制型添加剂？”陆铭咂舌，“这玛丽亚，果然是搞邪教的料！拿这玩意儿当入门套餐呢！”
他回想起刚才那几个眼神空洞的信徒，恐怕就是被这“圣水”和后续手段深度控制的例子。那些失踪的低阶觉醒者，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个过程，最终被榨干价值，然后像垃圾一样被运往吴博士的实验室？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这看似祥和的疗养院，简直就是个披着圣光外衣的精神屠宰场！
“样本已取得，”姜炎拍了拍袖子，“需尽快送回分析。此地不宜深入，守卫森严，且有数道能量屏障隔绝，深处恐有更大隐秘。”
陆铭点头同意。他们这次潜入，证实了疗养院的猫腻，拿到了“圣水”样本，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再待下去，以姜炎这闻到怪味就走不动道的科研精神，以及自己这憋不住吐槽的性子，迟早要暴露。
两人又装模作样地晃悠了一会儿，找了个“心结已解，豁然开朗，需回归尘世践行圣母教诲”的扯淡理由，在工作人员似乎见怪不怪的注视下，顺利离开了疗养院。
走出那扇白色的大门，重新呼吸到外面没有熏香的空气，陆铭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扯了扯身上那件掉毛的白袍子，对姜炎说：“老姜，赶紧的，把你那万能背包里的备用衣服拿出来，我快被这袍子痒死了！还有，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那‘圣水’样本分析明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当‘充电宝’！”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白色建筑，眼神冰冷。
“圣母？呵，等着吧，迟早把你这假圣光，给薅秃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