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振被诬风波平息后,朝堂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清明气象。那些潜藏的反对势力见识了太子夫妇明察秋毫的手段与不容动摇的决心,纷纷收敛形迹,至少表面上对新政的推行不再敢明目张胆地阻挠。这使得各项事务的推进愈发顺畅,也为沈静姝安心待产创造了更为平和的环境。
随着月份渐大,沈静姝的身子愈发沉重,行动也迟缓了许多。萧景珩几乎将所有的政务都挪到了东宫处理,以便随时陪伴照料。太医署更是每日轮值,精心调护,不敢有丝毫怠慢。整个东宫上下,都沉浸在一种紧张又期待的静谧氛围中。
这日午后,萧靖初下了学,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跑进寝殿。他如今已懂事许多,知道母妃腹中怀着弟弟或妹妹,每次靠近时都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
“母妃,”他趴在榻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沈静姝圆滚滚的肚子,“妹妹今日乖不乖?有没有踢您?”
沈静姝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笑道:“今日倒是安静,许是知道兄长要来,便乖乖的了。”
萧靖初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轻轻贴在母亲腹上,感受了片刻,认真地说:“母妃,等妹妹出生了,靖儿会把最喜欢的九连环给她玩,还会教她背诗!”
萧景珩刚从书房过来,正听到儿子这番童言稚语,不由莞尔,走上前将萧靖初抱起来:“好,我们靖儿是个好兄长。不过,若是弟弟呢?”
萧靖初歪着头想了想,奶声奶气却十分肯定地说:“是妹妹!父王,一定是妹妹!我昨夜还梦到一颗亮晶晶的珠子飞到母妃怀里呢!”
孩子的天真话语逗得夫妻二人都笑了起来,殿内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然而,这份宁静在数日后的一个深夜被打破。沈静姝在睡梦中忽然感到一阵规律的宫缩,她轻轻推醒身旁浅眠的萧景珩:“夫君……”
只这一声,萧景珩立刻清醒,看到她蹙眉隐忍的模样,心下了然,瞬间坐起,扬声唤人:“来人!传太医,稳婆!”
整个东宫立刻灯火通明,有序地忙碌起来。太医和早已候命多日的精奇嬷嬷、稳婆迅速就位。萧景珩被请至外殿等候,他虽强自镇定,但紧握的拳头和不时望向内殿的目光,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时间一点点过去,内殿里传来沈静姝压抑的痛吟声,每一声都让萧景珩的心揪紧一分。他想起她生靖儿时的凶险,虽知此次准备万全,太医也一再保证胎位极正,但仍止不住担忧。他在殿外来回踱步,只觉得今夜格外漫长。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内殿终于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清脆悦耳,如同破晓的莺啼。
“生了!生了!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是位小郡主,母女平安!”稳婆欢喜的声音传出。
萧景珩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开,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几乎是立刻就要冲进内殿,却被嬷嬷笑着拦住:“殿下稍候,里面还在收拾。”
不过片刻,里面收拾妥当,萧景珩疾步走入。只见沈静姝疲惫地靠在枕上,脸色苍白,汗湿的鬓发贴在脸颊,眼神却温柔而明亮。她怀中抱着一个襁褓,小小的婴孩闭着眼,皮肤红润,哭声洪亮。
“姝儿,”萧景珩快步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辛苦你了。”
沈静姝虚弱地摇摇头,将襁褓往他那边送了送:“夫君看看我们的女儿。”
萧景珩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柔软的小生命,看着那酷似沈静姝的眉眼轮廓,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满足。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沈静姝的额头,又用指尖极轻地碰了碰女儿娇嫩的脸颊。
“真好,”他喃喃道,目光在妻女之间流连,“便叫她‘令仪’吧,萧令仪。愿她言谈举止,皆有美好风仪,一世安乐顺遂。”
太子嫡女降生的消息,随着清晨的阳光迅速传遍宫廷与朝野。按照礼制,虽不及嫡长子降生那般隆重,但萧景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赏赐东宫上下及京畿百姓,恩宠有加,足见对这位小郡主的珍视。
永宁侯府、韩振等亲近臣子府上,贺礼如流水般送入东宫。徐清韵更是亲手绣制了一套极其精致柔软的婴儿衣物,针脚细密,用料考究,足见用心。
萧靖初得知母妃果真生了个妹妹,兴奋得手舞足蹈,围着摇篮看了又看,不住地说:“我就说是妹妹!我就说是妹妹!”那亮晶晶的眼神,俨然已经是个十足的“妹控”兄长。
沈静姝产后需要静养,萧景珩除了处理必要政务,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来陪伴她与一双儿女。他抱着小令仪时,那笨拙又小心翼翼的姿态,与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储君判若两人,常常惹得沈静姝莞尔。
“瞧夫君这般模样,若让朝臣们见了,怕是要惊掉下巴。”沈静姝靠在床头,看着萧景珩试图用拨浪鼓逗弄女儿,含笑打趣。
萧景珩却不以为意,理直气壮道:“孤的女儿,自然要娇宠着。何况,我们令仪这般乖巧可爱。”他逗弄了一会儿,见女儿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便示意乳母抱去好好安睡。
殿内恢复了安静,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温暖的光斑。萧景珩回到床边,为沈静姝掖好被角,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如今我们儿女双全,姝儿,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感念上苍,将你带到我身边。”
沈静姝握住他的手,眉眼弯弯:“能与夫君相守,有靖儿和令仪相伴,亦是妾身此生最大的福气。”她顿了顿,轻声道,“如今北境暂安,新政根基渐稳,又添了令仪,真希望这太平光景,能一直延续下去。”
“会的。”萧景珩语气坚定,“为了你们,孤也会让这盛世,如我们所愿,长久绵延。”
小郡主的降生,如同在这稳步前行的盛世蓝图上,添上了一抹最温柔亮丽的色彩。东宫内,婴儿的啼哭与稚子的欢笑交织,充满了生机与希望。萧景珩看着榻上安睡的妻女,又望向窗外明媚的春光,只觉得内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宁静所填满。这万里江山,如画盛世,终不及眼前这片刻的温馨,更让他心驰神往,甘愿为之倾尽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