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颈后突然痒了一下，像被蛛丝扫过，林孞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没敢回头——这会儿别说回头，连呼吸都得掐着拍子，谷口那两个守阵眼的黑煞弟子，正拿着黑铁阵旗来回踱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音，在静得发慌的谷边，清晰得能数出步数。
他指尖在枯树缝里抠了抠，摸到块灰扑扑的石头——不是月华晶，温温的，表面坑坑洼洼，是刚才爬树时无意间蹭下来的，当时只当是块破石头，随手塞在了袖管里。可这会儿情绪值在指尖晃悠，一碰到这块石头，竟“嗡”地一声，石头缝里渗出来点淡白色的光，顺着他的指尖，悄没声儿往谷里飘去——这玩意儿，竟是本破功法里提过一嘴的“幻梦石”，能借着情绪波动，造出声影假象，外门弟子都嫌它没用，说造出来的幻象一眼就能看穿，可架不住黑煞峰这群蠢货，现在满脑子都是煞气，心神早乱了。
“成了。”林孞嘴角往耳根子勾，指尖的情绪值往幻梦石里灌了小半，白色的光突然涨了涨，顺着风，飘到谷西头的灌木丛里——“嗷呜——”
一声兽吼突然炸响，不是幻月妖那种尖细的嘶鸣，是更沉、更凶的吼声，像是有头千斤重的灵兽，正扒着灌木丛往外冲，连地上的月华晶都被震得跳起来，淡蓝色的光混着白色的幻象光，竟真像有头浑身是刺的巨兽，在谷西头晃了晃。
“什、什么东西？！”守在谷西的几个黑煞弟子瞬间炸了，刀斧举得老高，火把往那边凑，“是幻月妖？不对，幻月妖没这么大的吼声！”
“管他是什么！长老说了，秘境里除了咱们，都是敌人！”一个瘦高个黑煞弟子咬着牙，挥了挥手，“哥几个，跟我过去看看！别让那玩意儿坏了咱们的事！”
七八个人呼啦啦往谷西跑，脚步声乱得像踩翻了药罐子。林孞眯着眼，趁谷口巡逻的黑煞弟子注意力全在西边，猫着腰，贴着地面往西北方的歪脖子枯树爬——泥土裹着碎叶，蹭得他下巴发痒，却连大气都不敢喘，怀里的传讯玉符硌着肋骨，苏九夭那丫头要是在这儿，怕是要笑他跟偷鸡的似的。
“那边怎么回事？吵什么吵！”横肉首领的吼声从谷中央传来，手里的鬼头刀往地上一剁，震得几个跪地的弟子浑身发抖，“不过是个幻象，慌什么慌！都给我回来！看好这些废物，别让他们跑了！”
瘦高个弟子跑回来，脸涨得通红，嘴里还喘着粗气：“首、首领，不是幻象！我刚才明明看到有东西在动，煞气还很重，说不定是头千年的幻月妖！”
“千年幻月妖？”横肉首领皱着眉，往谷西头瞧了瞧，只看到灌木丛晃了晃，没什么动静，却也不敢大意——这幻月秘境里，真有千年妖物，要是冲进来，他们这百来号人，不够塞牙缝的，“行，那你带二十个人，去谷西盯着，有动静就喊，别擅自动手！剩下的人，继续收晶，谁敢藏私，直接砍了手！”
二十个人又呼啦啦往谷西跑，谷口的人手一下子少了大半。林孞爬到枯树底下，贴着树干喘了口气，抬头瞧那两个守阵眼的黑煞弟子——一个正打哈欠，另一个低头抠着阵旗上的锈，显然也没把西边的动静当回事。
他摸出块月华晶，指尖灵力裹着，往谷南头扔去——“啪嗒”一声，晶砸在石头上，淡蓝色的光闪了闪，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哎？那是什么？”抠锈的弟子眼尖，指着谷南头，“好像是块月华晶？不对，比普通的晶亮多了，是不是……是不是传说中的‘月华母晶’？”
“月华母晶？”打哈欠的弟子瞬间精神了，眼睛瞪得溜圆，“就是能直接提升灵力的那种？我的天，要是拿到手，长老不得赏我块上品灵石？”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贪念。“要不……咱们去看看？就一眼，反正阵旗在这儿，没人敢动。”抠锈的弟子小声说，脚已经往那边挪了挪。“行！快点回来！”打哈欠的弟子把阵旗往地上一插，跟着就往谷南头跑——两人跑得急，连阵旗旁边的煞气波动弱了都没察觉。
林孞趁机钻出来，猫着腰跑到阵旗旁边，指尖情绪值全灌进玄机子的破功法里——那本破书里说，困杀阵的阵旗，只要用相反的灵力冲一下，就能暂时让煞气紊乱。他攥紧拳头，丹田灵力往上涌，带着点刚攒的“喜悦情绪值”（刚才看黑煞弟子被耍，心里爽得很），猛地往阵旗底座拍去——“嗡”的一声，黑铁阵旗上的红光瞬间暗了暗，屏障上的黑色符文也跟着晃了晃，像是被风吹皱的纸。
“成了！”林孞心里一喜，刚要撤，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谁在那儿？！”
是刚才跑去找月华母晶的两个黑煞弟子，手里举着刀，正往这边冲——显然是发现被骗了，脸色涨得跟猪肝似的。林孞转身就跑，速度催到极致，敛息术差点没稳住，衣摆扫过地上的月华晶，“哗啦”一片响。
“站住！别跑！”两人在后面追，吼声引来了谷口的几个黑煞弟子，刀斧往林孞这边砍来。林孞往枯树林里钻，枝桠刮破了胳膊，火辣辣地疼，却不敢停——他故意往谷中央跑，手里还捏着块幻梦石，情绪值一催，白色的光又飘了出去，这次不是兽吼，是“叮铃铃”的响声，像极了高阶法器出世的动静。
“什么声音？是法器？”谷里的黑煞弟子瞬间乱了，有的往响声那边跑，有的还在盯着跪地的弟子，手忙脚乱。横肉首领气得脸都紫了，鬼头刀往地上剁得火星子乱溅：“都给我住手！别瞎跑！又是幻象！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可没人听他的——黑煞峰的弟子本就贪财，一听说有法器，早就红了眼，呼啦啦跑了一半，剩下的几个，也心不在焉，盯着响声的方向，脚都在动。
林孞趁机绕到跪地的弟子那边，蹲在一个灰衣弟子旁边，声音压得极低：“想活命的，等会儿我喊‘动手’，你们就假装反抗，往谷东头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灰衣弟子就是刚才被抢了晶的那个，抬头一看是林孞，眼睛瞬间亮了，忙点头：“恩人，我听你的！只要能出去，我以后就跟着你！”
林孞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往旁边几个眼神不甘的弟子身边凑，小声说了几句。那些弟子一开始还犹豫，后来听说是要破阵，一个个都攥紧了手里的法器，眼里的绝望变成了光——死马也得当活马医，总比蹲在这儿被抢光晶，最后被献祭强。
“动手！”林孞喊了一声，自己往谷东头跑，手里的幻梦石又催出声响，这次是“轰隆隆”的，像有巨石滚下来。
“反抗了！他们要跑！”灰衣弟子第一个跳起来，捡起地上的石头往黑煞弟子身上砸，“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与其被献祭，不如战死！”
其他弟子也跟着喊起来，有的捡石头，有的抢地上的刀斧，虽然灵力弱，却也闹得鸡飞狗跳。黑煞弟子们慌了，有的去拦反抗的弟子，有的去追跑向谷东的林孞，有的还在找根本不存在的法器，整个月华林乱成了一锅粥——横肉首领站在中间，鬼头刀挥得跟风似的，却不知道该先砍哪个，嘴里骂骂咧咧：“一群废物！都是废物！连几个毛头小子都拦不住！”
林孞跑着跑着，突然往旁边一拐，又绕回了西北方的阵眼——刚才只是让阵旗紊乱，没毁了它，现在黑煞弟子全被引开，正好趁机再搞点事。他摸出块大的月华晶，往阵旗底座一塞，灵力裹着情绪值，猛地往里灌——“咔嚓”一声，黑铁阵旗上的红光裂了道缝，屏障上的符文也跟着断了几节，谷东头的屏障，竟隐隐透出点光来。
“恩人！这边能出去了！”一个穿青边的内门预备弟子喊起来，他刚才跟着林孞跑，看到屏障裂了缝，赶紧招呼其他反抗的弟子，“快！从这儿跑！”
十几个弟子趁机往裂缝那边跑，黑煞弟子想追，却被剩下的弟子缠着，骂声、喊声、兵器碰撞声，混在一起，震得月华林里的晶都在晃。跑在最后的灰衣弟子，突然停下来，从怀里摸出块比拳头还大的月华晶，往林孞手里塞：“恩人，这个你拿着！是我藏在靴子里的，比普通的晶纯，你用得上！”
林孞愣了愣，接过晶，入手冰凉，却暖到了心里——这小子，刚才被抢得哭，还藏了块这么好的晶，居然愿意给他。“你自己留着，进内门要用。”林孞把晶塞回去，推了他一把，“快走吧，别回头！”
灰衣弟子眼圈红了，对着林孞磕了个头，转身就跑：“恩人，我叫王小二，以后你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
林孞看着他们跑远，心里松了口气，指尖的情绪值又涨了——“感激值+10，希望值+8，崇拜值+5”，比之前捡的情绪值还多。他刚要撤，就听见身后传来暴怒的吼声：“够了！都给我住手！”
横肉首领站在阵眼旁边，手里的鬼头刀劈断了一根枯树枝，木屑乱飞。他盯着裂开缝的屏障，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黑铁阵旗碎片，突然明白了——刚才的灵兽、法器、反抗，全是有人在暗中安排，就是为了调开他的人，毁他的阵！
“是谁？！”横肉首领的眼睛红了，煞气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手里的鬼头刀都开始发抖，“给老子出来！别躲在暗处装孙子！耍这些阴招算什么本事？有种出来跟老子单挑！”
周围的黑煞弟子都吓傻了，没人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首领这是真怒了，刚才那股子嚣张劲儿没了，只剩下被耍后的暴怒，像头被惹急了的野猪，随时要冲上去咬人。
林孞躲在枯树后面，捂着嘴偷偷笑——这横肉小子，总算反应过来了。他摸了摸袖管里的幻梦石，石头还温温的，情绪值还剩不少，心里盘算着：刚才只是小打小闹，接下来，该让他们尝尝“自相残杀”的滋味了。
风卷着横肉首领的吼声，在月华林里回荡。林孞捏紧幻梦石，指尖的情绪值开始涌动，白色的光顺着枯树枝，悄悄往黑煞弟子扎堆的地方飘去——下一个假象，就造个“有人要偷阵旗”的动静，让这群蠢货，自己打起来才好。
只是他没注意，肩颈后的那道黑影，已经爬到了他的后颈，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了闪，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一股极淡的煞气，顺着耳垂，悄悄钻进了他的身体，丹田深处，玄机子那本破功法的书页，突然“哗啦”响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