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风挂断电话，拿起案上的沉香串，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珠粒，眼神锐利如刀。
她立刻让人叫来王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又让账房先生准备好“卖家”的身份信息和相关说辞，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天衣无缝。
三天后的晚上，北京一处老宅里。
院子里的石榴树影影绰绰，墙角的摄像头藏在雕花窗棂后，无声地记录着一切。
姓赵、孙、周三人果然如约而至，每个人都带着鼓鼓囊囊的箱子，眼神里满是贪婪和警惕。
王可站在堂屋中央，身边放着那个锦盒，里面装着那件高仿珐琅彩梅瓶。
“卖家说了，必须再加五百万，不然这瓶子就不卖了。”
王可按照事先交代的，面露难色地开口。
“什么？”
姓赵的立刻炸了，
“之前不是说好了八百万吗？怎么突然加钱？”
姓孙的冷笑一声：
“我看是你想从中渔利吧？赵老板，你是不是早就跟卖家串通好了，想让我们多掏钱？”
“放屁！”
姓赵的瞪着他，
“明明是你想跟周老弟联手压我，以为我不知道？这瓶子是我先找到的，功劳该是我的！”
姓周在一旁煽风点火：
“赵哥，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瓶子我们三个一起鉴定的，理应一起促成交易，好处也该平分。”
“平分？”
姓赵嗤笑，
“当初是谁说自己人脉广，能让裘德考出更高的价？现在倒想分一杯羹了？”
争吵愈演愈烈，三人互相指责，渐渐扯出了陈年旧账。
“你还好意思说我？去年那批青铜器，你不也私吞了一半货款？”
“总比你强！为了讨好裘德考，把明宣德青花大盘走私到国外，你就不怕遭报应？”
“还有姓周的，你儿子在英国买别墅的钱，不就是卖了唐昭陵的那对石马赚的？”
三人越吵越凶，手里的录音设备忠实地记录着每一句狠话，每一个走私、偷税、欺诈的细节。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尹南风带着文物局和警方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搜查令。
“赵某某、孙某某、周某某，有人举报你们非法交易盗墓赃物，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三人脸色瞬间惨白，想往门外跑，却被早已守在门口的警员拦住。
姓赵的还想狡辩，警方已经拿出了从他们身上搜出的录音设备，还有院子里摄像头拍下的视频。
“不用抵赖了，你们刚才说的话，做的事，都录下来了。”
尹南风站在堂屋门口，神色冷淡，
“还有你们走私文物、偷税漏税的证据，我们也已经提交给相关部门了。”
看着警员把三人押走，王可捧着锦盒走到尹南风身边：
“老板，事情成了。”
尹南风点点头，拿起手机给解雨臣发了条信息：
“搞定。”
很快，解雨臣的回复传了过来：
“辛苦尹老板，改日必登门道谢。”
尹南风收起手机，望着夜色中的旧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场局，以假古董为饵，以人性贪婪为引，层层嵌套，环环相扣，既瓦解了裘德考的羽翼，又清除了古董圈的三颗毒瘤，算得上是一箭双雕。
暖黄的光落在青砖地上，映出尹南风纤长的身影。
尹南风一直在思考，新月饭店是不是在这场棋局里卷的太深了？
连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都未曾察觉。
直到那道身影停在三步开外，带着熟悉的、清冽如松的气息，她才蓦地回头。
张日山站在回廊尽头，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那个经过多年摩挲得温润的二响环。
他身形挺拔，眉眼间依旧是惯常的沉稳，只是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手机上，又缓缓抬眼看向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尹南风收起手机，笑道：
“张会长回来了？事先也没打个招呼，我好给你办个接风宴。”
张日山迈步走近，昏暗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深邃的眼眸显得愈发难测。
他目光掠过她的脸颊，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几分玩味：
“路过，过来看看你这边是不是一切安好？”
他顿了顿，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她方才握手机的手，
“刚才在跟谁打电话？聊得这么投入。”
尹南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镇定：
“生意上的伙伴。”
“哦？是解雨臣吧。”
张日山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却精准地戳破了她的掩饰，
“南风啊，你最近和解雨臣走得有点近了。”
他刻意加重了“有点近”三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尹南风的心莫名一跳，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却强装镇定：
“都是为了生意，他也是你们九门的人，联手做事更方便。”
“是吗？”
张日山走到回廊的栏杆边，望着庭院里修剪整齐的冬青丛，声音低沉下来，
“前段时间我不在，回来我听人说，尹老板亲自带着人，和解雨臣联手端了青蛇会的老巢。”
他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青蛇会盘踞京城多年，势力不小，新月饭店在北京虽根基深，但犯不着和解家小子冒这个险。”
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句句都戳中要害，
“我倒是好奇，什么时候你和他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尹南风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别过脸，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声音轻了几分：
“张会长说笑了，青蛇会杀了我的人，我岂会饶了他？刚好解九爷那边需要帮手，顺水人情罢了。”
“顺水人情？”
张日山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又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涩，
“尹老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当年有人请新月饭店帮忙查一批流失的西夏文物，你可是推三阻四，说新月饭店不参与江湖事。”
他一步步走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
张日山的目光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语气软了几分，却依旧带着醋意：
“解雨臣一句话，你就能亲自出马。他有这么重要吗？”
尹南风被他说得脸颊发烫，心里又气又慌，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倔强：
“张会长，当年那批西夏文物，风险太大，我是为了新月饭店着想。这次端青蛇会，是因为他们触及了我的底线，并非你想的那样。”
“底线？”
张日山的眼神沉了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滚烫的力度，
“尹南风，你摸着良心说，若不是解雨臣，换成别人，你会去吗？”
他的掌心宽厚而温暖，握着她的手腕，让她心跳如鼓。
尹南风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好别过脸，声音细若蚊蚋：
“我会……”
话未说完，就被张日山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