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说实话，那便都杀了吧。传旨，高氏一族涉嫌谋逆，夷三族。龚家、周家、朱家，及其余涉春闱一案的，男子十五岁以上的皆罢官，择日问斩。其余人等，流放玉门城。”
话起话落间，十余个官员统统哭嚎着被拉出殿外，那声音在殿中回荡，每个人看见这惨烈的场景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聂骠还是皱了皱眉道：“陛下，是否有些太过残忍了？”
“残忍？”萧玄泽眼神一凛，又道：“聂大人是上了年龄了，今日总是替着罪臣说话。还是说，聂大人心中...其实是怨怼于朕？”
“臣不敢。”
萧玄泽笑道：“既然不敢，许是这参知政事的位置坐久了，聂大人有些乏了，朕便赐你太子太傅衔，去做翰林学士吧。”
参知政事是正二品，位同六部尚书，权同副丞相。而翰林学士却只是三品的文官，太子太傅那更是……当今帝王尚未立后纳妃，又哪里来的太子呢？
但聂骠心中怨恨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方才对那些家族的处置里，有好几家都是依附他们聂家的，今日却被统统拔起。聂家与这些家族之间或多或少都有姻亲关系，如此一来，聂家也元气大伤了。
他只能无言地接下这道旨意，恭敬地谢了恩而后再无话说。
参知政事的位置空了出来，朝中几大流派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有人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陛下，不知这参知政事一职……陛下心中可有定夺？”
萧玄泽摸摸下巴道：“本是没有的，但如今……谢琉书听令。”
被点到名的谢琉书浑身一震，立刻又出列跪倒在地：“臣在。”
“朕命你为参知政事，从今以后你就不必再去崇文阁了。”
谢琉书本在崇文阁任二品学士一职，如今这品级上相当于平调，但论实权却相当于是擢升了一大截。
谢琉书努力控制自己不给台上那人甩眼刀，平静地谢恩归队了。
几大势力都有所折损，属于世家之流的崔氏一族却意外地在这件事中得以保全。崔竹砚被无罪释放，只不过那崔豫兴还是被判了流放。本来萧玄泽也想判他流放玉门城，但还是顾忌了一下崔太后，只判了流放镇远关。
萧玄泽很快宣布早朝结束，他还能清楚地看见那些臣子们一个个退朝时神色各异的样子，有几个品阶低点的小官似乎被吓得腿都软了。
回到含章殿，萧玄泽满意地坐在榻上，一只手扶额，正闭眼小憩，却听见越寒在外面焦急的声音：“谢大人，陛下在忙……谢大人！”
这显然是没拦住了，萧玄泽笑着睁开眼，却看见面前满脸怒气的谢琉书。
谢琉书怒气冲冲道：“我是答应了帮你圆这一场，你怎么给我升官了，你明明知道！”
萧玄泽唇角微勾，慢慢道：“琉书啊，你我都相识这么多年了，若你真的毫无远志，孤今日是绝对不会让你坐上参知政事之位的。”
被点破了的谢琉书火气已经稍稍降了下去，但他还是梗着脖子道：“你知不知道这事如果被我父亲他们知道……”
“他们还能快马加鞭赶来永宁城打你一顿不成？不过就是来几封信骂上两句，孤不相信你会为了此事烦恼吧？”
对上萧玄泽的眼神，谢琉书知道他算计得周全，便也去了火气，还是没好气地道：“我今日可是看见了那聂大人的眼神，陛下就不怕影响到德妃娘娘的身后名？”
萧玄泽淡淡道：“若母妃知道孤这样做，只怕在地下也会高兴。母妃并不在乎这些虚的名号，孤也是。”
“罢了罢了，我不跟你计较。说说吧，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萧玄泽眼珠子一转，笑着道：“你帮孤拟一道圣旨。”
“是什么？”谢琉书好奇地问道，但他看见萧玄泽不怀好意的笑，总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崔府这边，早朝一过便得了消息的崔家人在门口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了崔竹砚被送回来。
二夫人一见他就哭了，崔竹砚面上却还挂着那副温吞自持的笑容。他第一句话竟然是对着崔韶仪说的：“还好，没有错过今日二姐姐的及笄礼，只是我却没法这时候再去准备礼物了。”
崔韶仪欣慰地笑道：“竹砚弟弟平安归家已是最好的礼物了。”
这时候崔韶仪才感觉到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暖，除了消息传回来被恬姨娘哭闹缠着的二房老爷，其余人都在镇岳堂守着了。
崔竹砚刚喝了两口水，缓了过来就立刻道：“我从天牢出来的时候，羽林卫又押进来不少人，我瞧着倒像是高家还有礼部尚书家那几个。”
先一步就在越欢那里得了消息的崔韶仪点点头，神色凝重道：“陛下这次开罪了不少家族，并且陈家、许家手底下都有牵连。如此看来我们崔家倒算是脱了个干净。”
崔老爷定定地看了一眼崔韶仪，他竟不知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得到这些消息竟然比自己还快了。身为侯爷，又是前朝重臣，崔府里还养着不少幕僚，他一朝被软禁在府中，竟都没有得到消息。
崔韶仪想了一下道：“父亲，陛下此举也是对崔府的警告吧。父亲在前朝还是不要与其他派系的人走得太近了。”
崔老爷点点头，众人又开始说起那几个家族的下场。
能参加早朝的官员基本上都背靠大家族，那些家族经营几十上百年，竟然就在这一朝一夕间覆灭。昨日还是耀武扬威的前朝重臣，今日就成了天牢里命数已绝的阶下囚。大家都有些唏嘘，堂中的气氛有些凝重。
还是崔竹砚这个身体虚弱的人先打破了沉默，笑着道：“今日是二姐姐的及笄礼，怎么大家还苦着个脸？”
大夫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催促崔韶仪赶紧去更衣，再过一个时辰宾客们就要来了。
但大夫人一转身，却发现镇岳堂中没有看见崔华漪的身影，这才想起来方才迎接崔竹砚时崔华漪也不在，便多问了几句。
这倒是奇怪，崔华漪一向与人交好为人友善，今日又是与她关系最好的崔韶仪的及笄礼，按理来说她不可能消失不见。
崔韶仪临出门前听到大夫人在找人，本要说自己去找，但是被大夫人命青黛押着回房准备，她也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