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蓉进了西卧。
东卧里,一直竖着耳朵静静听着院中响动的路虎,无声哂笑。
呵……
帮乔松收拾了一天的屋子?
亏他还一直惦记着,合着人家都已经在出租房里过上夫唱妇随的小日子了!
他自嘲地哼笑一声。
满是怨气地一头栽到了床上,扯到伤口也毫不在意。
心下发恨……
嫂子今天给他说媒的时候,他真该应承下来!
怎么别人都能过幸福生活,就他不行?
不过,话虽这样说……
如果真叫他娶个没感觉的人,他还真不乐意!
思来想去,只能脑袋埋进枕褥里兀自生闷气。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睡着之时,东卧的房门开了。
他急忙睁开眼睛,同夏浅打招呼。
“嫂夫人……”
“睡了?我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
“啊没有,还没睡着。”
扫了一眼夏浅手中的药碗,他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听说嫂夫人今日新接诊了一个疑难病人?”
“是,我就是怕等下忙起来忘了喂你吃药,这才先帮你把药煮了。”
“嫂嫂辛苦了,我自己来就好,嫂嫂快去忙吧。”
他双手接过药碗,礼貌推让。
夏浅也实在是忙,便没有和他客气。
“你自己能行吗?”
“可以。”
“那你自己喝吧,喝完吧药碗放在床头,我等下来收。”
交代完路虎,夏浅又出门叫苏辰过来吃饭。
幸好在晚饭前,冯兰的人格切回来了,不然……这顿晚饭可就热闹了。
饭后,夏浅嘱咐苏辰扶着路虎如厕,帮他洗漱;
又和谢蓉给冯兰搭了个简易床,替她针灸催眠……
忙完了这些,已近子时。
夏浅安顿好冯兰,又看望了下路虎,累得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大天亮。
累极的夏浅,起床极为艰难,只觉得浑身哪儿都不舒服。
腰酸背痛,四肢疲软。
谢蓉见她行动比往日迟缓,心疼劝说。
“嫂嫂,左右我们现在也不缺钱,不如羊汤先不卖了?你也能多些休息时间。”
夏浅叹了一声,认真思考后还是摇了摇头。
“若是从前,我可能真的会舍弃羊汤,但现在……”
“嫂嫂是担心那些流民?”
谢蓉很了解夏浅,夏浅也没有遮掩。
“嗯……过了镇北坡,就是南关镇。
镇上可没有免费的热水,低廉的羊汤,便宜的菜馍给他们吃。
那些流民又舍不得银子买精米白面,他们就指着我的小院回血呢。”
她以玩笑的口吻说道,谢蓉却根本笑不出来。
“可是嫂嫂,你这样太累了,你的身体会被拖垮的!”
“嗯,其实我已经在考虑……
如果秦欢愿意接手,我可以把羊汤让给她做。
我们去镇上租个门面或是院子,出门采买也方便些。”
“如此甚好!”
谢蓉听到她这么说眼睛都亮了,起身帮她束发,对镜畅想。
“届时,嫂嫂若是想歇歇,我们就买些家奴;
若是还想做买卖,我们可以在镇上开个医馆!
闲来无事,我也可以替嫂嫂坐堂看诊……”
说到这里,她眼中的光却渐渐暗淡了。
她……
还能陪嫂嫂到那一日吗?
夏浅见她突然低落,疑惑抬眉。
“蓉儿,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是在想……还是不要替嫂嫂坐堂了,万一看错了脉,岂非砸了嫂嫂的招牌?”
她落寞苦笑,夏浅拍着她的手,温声哄慰。
“怎么会,我们蓉儿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到时候蓉儿帮我看诊,我给蓉儿月钱如何?
嗯,让我想想,给多少合适……一两银子怎么样?”
“啊?才给一两银子,好少……”
谢蓉故意与之玩笑,二人嬉笑声传到厨房,叫冯兰好生艳羡。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亲人,更遑论朋友。
她寂寞地垂下眼眸,静静拨弄着炙烤面容的灶火。
心事重重的她,就连夏浅二人走到身后都没听到……
“兰兰做了早饭?好香啊,怎么这么厉害。”
“是啊,好香,让我看看做了什么好吃的!”
夏浅和谢蓉客套恭维,冯兰这才察觉身后有人。
被吓了一跳的她匆忙从小凳上弹起,双手背到身后,像个等待检查的孩子,忐忑不安。
“呃,煮,煮了点粥……”
谢蓉已经掀开锅盖,看着冒着大泡的白粥,她夸张地称赞着。
“白粥都能做得这么香,真是厉害!不像我,煮粥都煮不好。”
知道冯兰胆怯,她故意哄她,就像安哄从前怯懦的自己……
看到谢蓉对冯兰这样包容,夏浅欣慰地揽住她的肩膀,笑容温和。
“蓉儿虽然不善厨艺,但学医很快,一点就通,是不可多得的学医奇才。”
“嫂嫂过奖了……”
谢蓉歪首笑笑,额发擦过夏浅的鬓角,就像小猫撒娇一般。
夏浅抬手揉她的头发,眼神中的宠溺就要溢出眼底。
“没有夸大,实话实说。”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夏夜迫不及待的招呼声。
“姐,我回来了!好饿好饿,你们吃早饭了吗?还有没有我和我姐夫的份儿?”
听到陌生男人的大呼小叫,冯兰匆忙躲回西卧。
夏浅扬声安抚了她一句,“别怕,是我弟弟和相公”,喜悦地迎出了房门。
“小夜,你们怎么回来了?军营的事处理好了?”
“嗐,甭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让我姐夫和你说吧,我好饿,我去找饭了!”
“哎?小夜,屋里有客人,你慢一些……”
不等她说完话,夏夜已经跑进了厨房。
夏浅关切地张望,看到谢蓉把夏夜拦住了,这才安心了些。
随后便听见了谢凉从容不迫却暗含欣喜的轻唤。
“浅浅……”
“谢凉?你们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军营的事还顺利吗?”
谢凉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抬步入院,温声回应。
“不算顺利,但也不是毫无进展。”
“有进展就好,你们还没吃早饭吧?先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好……浅浅,两日不见,你看上去清减了许多,可是这几日太过辛劳,未曾按时用饭?”
听到谢凉的担忧,夏浅无奈嗔笑。
“才两天而已,能看出什么?小题大做,快进屋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