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舟走到爱丽丝跟前,先前话语里那股子拒人千里的冷硬,此刻稍稍收敛了些。
一连串砸下来的真相,对一个记忆空白的人来说,不啻于泰山压顶。
爱丽丝只是摇头,像是失了魂。“我不知道……克隆体,超级战士,艾丽西亚……”她喃喃着,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喉咙,“这一切,简直像个……荒唐的噩梦。”
“但这就是现实。”岳舟的声调平直,不带波澜,“保护伞,这个一手造出你的公司,正在推行一个计划。一个打算把这颗星球上绝大多数人彻底抹除的疯狂计划。他们管这叫‘大清洗’,用t病毒在全球点火,制造混乱和死亡,好让他们那帮自诩的‘精英’,能在白地上随心所欲。”
他稍作停顿,目光如手术刀般刮过爱丽丝的脸:“而你,爱丽丝。还有散布在全世界保护伞基地里,成千上万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姐妹’,都不过是他们这盘大棋上的棋子,随时可以丢弃的耗材。她们中的绝大部分,连真正‘活’一次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扔进各种不见天日的实验里,反复测试,直到报废。”
“克隆体姐妹……耗材……”这些字眼像针一样扎进爱丽丝的脑海,她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空洞的眼神里,终于燃起了一簇细微的火苗,那是混杂着痛苦和怒意的火。
纵使记忆是一片白雾,某种内心最深处的悸动,让她对那些素未谋面的“姐妹”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牵扯。
岳舟看在眼里,嘴角几不可见地牵动了一下。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废墟中种下仇恨的种子,才能开出复仇的花。
“你想让我做什么?”爱丽丝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住岳舟。她不傻,这个男人费这么多口舌,绝不是为了跟她科普。
“保护伞的‘大清洗’已经开始,地表上的火,只会越烧越旺。我们得掐灭它,不然,整个世界都得变成焦土。”
岳舟的语气沉了下去,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蜂巢这里,仅仅是个开始。保护伞在全球,有几百个这样的秘密基地,每一个都在搞些丧心病狂的名堂,每一个,都可能变成下一个爆点。”
他盯着爱丽丝,眼神里没有多少温度,却有一种近乎实质的审视:“你的身体,有对抗t病毒的潜力,甚至能驾驭它。这是保护伞刻在你基因里的‘诅咒’,但换个角度看,也是你反抗他们的‘武器’。”
“等这里的事了结,我会给你权限,给你支持。让你去把那些遍布全球的保护伞据点,一个一个拔掉。去把你的那些‘姐妹’捞出来,把那些喂养罪恶的实验室,一把火烧干净。去阻止这场席卷一切的灾难。”
岳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像是在爱丽丝眼前铺开了一条血与火的道路。这既是命令,也是唯一的出路。他算准了,以爱丽丝骨子里那份继承自艾丽西亚的执拗,她不可能拒绝。
果然,爱丽丝眼中的光一点点汇聚,越来越亮。迷茫和困惑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是决心,还有一丝……被赋予了沉重意义后的决绝。
“我……我能做到吗?”她问,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残存的颤抖。毕竟,她连自己是谁都没彻底弄明白。
“你能。”岳舟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你的身体里,藏着你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力量。我会帮你把它挖出来,让你学会怎么用。你不是一个人。”
他伸出手,指尖在爱丽丝肩上极快地碰了一下,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一种标记。“从现在起,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你的未来,你自己说了算。保护伞欠你的,欠这个世界的,一笔一笔,都得讨回来。”
爱丽丝迎上岳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寻常人该有的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仿佛能计算一切的理智。但就是这样的眼神,让她莫名的,有了一点点可以抓住的实感。
这个男人,行事狠辣,心思难测,但至少在“干掉保护伞”这件事上,他们目标一致。
而且,他给了她一个理由,一个在末日里挣扎下去的理由。
“好。”爱丽丝吸了口气,像是把所有的犹豫都压进了肺里,再吐出来时,眼神已经淬了火,“我跟你干。”
前路是深渊还是刀山,她不知道。但至少,她不再是那个在黑暗中独自摸索的孤魂。她有了一条路,和一个……暂时可以称之为“同伙”的人。
岳舟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对这个结果,意料之中。这枚棋子,算是稳稳落在了棋盘上他想要的位置。将来,她会是一把好用的刀,替他斩断不少麻烦。
“权限密钥已全部重置,执剑人阁下。”红后那毫无起伏的电子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蜂巢内部网络已完全在您的控制之下。是否立即对保护伞全球网络发起渗透与信息压制?”
“不急。”岳舟随意地摆了摆手,像是在拂去一点灰尘,“饭要一口一口吃。
先把蜂巢里外梳理干净,别留下任何手尾。至于外面的世界……”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戏,才刚开始。”
他的目光,落在主控屏幕上那副巨大的全球电子地图上。代表着保护伞公司势力的红色光点,密密麻麻,遍布每一个大洲,像无数颗已经拧开保险的炸弹,只等一个火星。
而他,岳舟,将是那个按下起爆按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