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调查似乎再次陷入僵局时,转机出现在陈明律师身上。
在经历了近一个月的昏迷和断续的清醒后,陈明的身体状况终于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能够进行断断续续的、简单的交流。
在心理专家和赵伟的耐心引导下,陈明零碎地回忆起了一些被囚禁期间的片段。
他确认,囚禁他的人,对他进行了反复的审问,核心问题围绕着他是否复制了U盘里的内容,以及是否将副本交给了其他人。他们似乎非常确信,陈明手里还有别的“东西”。
“他们……不相信……我只……留了一份……”陈明的声音气若游丝,每说几个字就要喘息很久,“他们问……‘钥匙’……”
“钥匙?”赵伟追问,“什么钥匙?”
陈明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一直问……‘钥匙’在哪里……说有了‘钥匙’……才能打开……真正的‘门’……”
钥匙?门?
周薇和赵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与震动。
U盘里的证据,难道还不是全部?那只是一个“门”?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后面隐藏的、更核心的东西?
“还有……别的吗?”赵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陈明努力地回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他们……提到过一个……地方……叫……‘观星台’……”
观星台?
这不是一个常见的地名。
“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地方?”周薇忍不住问道。
陈明再次摇头:“不知道……只听他们……偶尔提起……好像……很重要……”
观星台。钥匙。
这两个新的关键词,像两块突然出现的拼图,虽然还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却瞬间让整个案件的格局,似乎又扩大了一层。
“‘先生’……很谨慎……”陈明断断续续地补充,“我……没见过他……真脸……但有一次……听到他们……称呼他……‘教授’……”
教授?!
这个称呼,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周薇脑海中的迷雾!
她猛地想起了那双眼睛!那种冰冷的、理性的、带着审视和研究意味的眼神……是的,那确实很像一个置身事外、观察实验对象的学者!一个……教授!
“教授……‘先生’可能被称为‘教授’!”周薇激动地对赵伟说。
赵伟的脸色也变了。教授这个称谓,比“先生”更具指向性!它可能是一个代号,也可能……就是一个身份!
调查方向立刻进行了调整。警方开始重点排查与那起金融旧案可能相关的、拥有高学历背景(尤其是经济、金融、法律领域)、社会地位较高、并且可能被下属或合作伙伴称为“教授”的人。范围依然很大,但比起之前漫无目的的搜索,已经清晰了太多。
与此同时,技术部门也开始全力破解“观星台”和“钥匙”的含义。“观星台”可能是一个实际的地名,一个代号,甚至可能是一个网络暗网里的地址。而“钥匙”,可能是一串密码,一个物理密钥,或者某个特定的人、物品。
周薇也陷入了沉思。她反复咀嚼着“观星台”这个词。听起来,像是一个用于天文观测的地方,或者……某种至高无上、可以俯瞰全局的象征。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似乎听林晚无意中提起过,李锐在大学时曾经加入过天文社,还一度痴迷过观星……当时她只当是情侣间的趣事,一笑而过。
李锐……天文社……观星……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瞬间照亮了她的思绪。
难道……“观星台”和李锐有关?!和他那份可能触及“先生”集团核心秘密的调查有关?!
她立刻将这个联想告诉了赵伟。
赵伟高度重视,立刻派人调取了李锐大学时期的档案,重点调查其在天文社的活动,以及是否与名为“观星台”的地点或组织有关联。
就在警方紧锣密鼓地沿着新线索追查时,周薇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那个之前给她递过纸条的看守所女犯,108。
她的刑期满了,刚刚出狱。
“周小姐,”108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紧张,但很清晰,“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关于‘观星台’的。”
周薇的心猛地一跳!“你知道?你在哪里?安全吗?”
“我还好……暂时安全。”108快速说道,“我不能在电话里说太多。如果你想知道,明天下午两点,老城区‘时光’咖啡馆见。只能你一个人来。”
又是单独见面!
周薇的神经瞬间绷紧。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108刚刚出狱,怎么就知道了“观星台”?
但“观星台”的线索太过重要,她不能放弃任何可能。
她再次选择了冒险。
这一次,她没有完全隐瞒。她将108的电话和邀约告诉了赵伟,但坚持要求警方只能在远处提供支援,不能近距离跟随,以免打草惊蛇。
“太危险了!这个108底细不明!”赵伟强烈反对。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民间线索!”周薇态度坚决,“而且,我相信她上次的警告是真的。这次,我必须去。我会小心的。”
第二天下午,周薇经过一番伪装,独自来到了老城区那家颇有年代感的“时光”咖啡馆。这里环境嘈杂,人流复杂,确实是个适合秘密见面的地方。
她在角落里看到了108。她比在看守所时气色好了些,但眼神里依旧带着警惕和不安。
“周小姐。”108看到她,松了口气,又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你说你知道‘观星台’?”周薇坐下,直接问道。
108点了点头,压低声音:“我出来以后,想办法联系上了以前的一个……朋友。他混的圈子比较杂,消息灵通。我让他帮忙打听‘观星台’。”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他说……‘观星台’不是一个地方……是一个……私人俱乐部的代号。”
“私人俱乐部?”周薇蹙眉,“什么样的俱乐部?”
“非常隐秘,会员制,据说门槛极高,都是些……我们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大人物。”108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敬畏和恐惧,“据说……俱乐部的核心成员,偶尔会被称为‘教授’。”
周薇的呼吸骤然停止!
私人俱乐部!核心成员被称为“教授”!
这几乎完美吻合了陈明的供述和她对“先生”身份的猜测!
“这个俱乐部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周薇急切地问。
108摇了摇头:“没人知道具体位置,名字也只是代号,叫‘星穹’。”
星穹……观星台……果然与天文有关!
“那‘钥匙’呢?你听说过‘钥匙’吗?”周薇追问。
108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钥匙’是什么?”
看来108只知道这么多。
但“星穹”俱乐部和“观星台”这个代号,已经是突破性的进展了!
“谢谢你!”周薇由衷地说道,从包里拿出一个准备好的、装有酬金的信封推了过去。
108却没有接,她看着周薇,眼神复杂:“周小姐,你自己……千万小心。那个俱乐部……听说进去的人,很少能全身而退。我那个朋友说,打听这件事,已经让他感到……害怕了。”
周薇看着她眼中的恐惧,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你,真的。”
离开咖啡馆,周薇立刻将“星穹”俱乐部和“观星台”代号的信息告诉了赵伟。
电话那头,赵伟沉默了许久。
“星穹……”他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异常沉重,“周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周薇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看着眼前繁华却陌生的城市,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先生”,那个拥有冰冷双眼的“教授”,可能就隐藏在这座城市最光鲜、最顶层的那个圈子里。
“星穹”俱乐部,“观星台”代号……
她仿佛看到了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笼罩在城市的上空,而她和赵伟,正试图用微弱的力量,去撕开这层厚重的帷幕。
对手的强大,远超想象。
但这一次,她感觉,他们真的摸到了那扇“门”的边缘。
接下来,就是找到那把“钥匙”。
然后,推开它。
“星穹”。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警方高层内部激起了难以平复的涟漪。一个隐秘的、会员制门槛极高、核心成员被称为“教授”的私人俱乐部,与一桩牵扯多条人命、巨额资金和爆炸案的犯罪集团高度关联。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触及了某种更为敏感和危险的领域。
调查被提升到了最高机密级别,代号“破晓”。赵伟作为前线指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每一步行动都需要反复权衡,每一次调查都需要多部门协同,并且要绝对避免打草惊蛇。对手不是街头的混混,而是可能隐藏在权力和财富光环下的庞然大物。
周薇提供的线索成了“破晓”行动的核心。警方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技术力量和情报网络,试图定位“星穹”俱乐部的具体位置,摸清其成员构成。然而,这个俱乐部如同其名字一样,仿佛存在于星穹之上,缥缈无踪。它没有注册信息,没有公开活动,甚至在其可能存在的顶级圈子里,也只是一个极少数人才知晓的、讳莫如深的传说。
“观星台”作为其内部代号,更是无从查起。
调查似乎再次陷入了泥沼。
周薇在绝对安全的住所里,焦灼地等待着。她知道赵伟他们面临的困难。当对手的层次高到一定程度,常规的侦查手段往往会失效。她反复回想与“先生”那短暂的对视,回想陈明提到的“钥匙”,回想108恐惧的眼神……
钥匙……到底什么是钥匙?是打开“星穹”俱乐部门扉的凭证?还是解开“先生”真实身份的密码?或者是……访问某个隐藏着终极秘密的数据库的密钥?
她相信,这把“钥匙”一定存在,而且很可能,与李锐当初的调查有关。李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触碰到了那个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门”,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她开始尝试从李锐的角度去思考。一个陷入债务危机、开始怀疑妻子和合作伙伴的男人,他会从哪里入手调查?他会留下什么?
她请求赵伟,想办法拿到了李锐生前使用的个人电脑、平板和手机的备份数据(原件已在案发后由警方封存)。这些设备都被专业地清理过,没有留下明显的有价值信息。但周薇没有放弃,她利用赵伟给她申请的有限权限,在技术人员的远程指导下,尝试进行更深度的数据恢复。
这是一项枯燥而绝望的工作。大部分被删除的数据如同石沉大海。几天几夜的奋战,熬得她眼睛布满血丝,却一无所获。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在一个深夜,她无意中点开了一个看似系统生成的、用于缓存网络图片的临时文件夹。这个文件夹因为系统bug,没有被完全清理干净。
里面杂乱地堆砌着许多缩略图,大部分是网页广告、新闻配图,毫无价值。周薇机械地滚动着鼠标,目光涣散。
突然,她的手指僵住了。
混在一堆无关图片中,有一张极其模糊、似乎是从某个视频监控画面里截取下来的、角度刁钻的侧影截图。
截图质量很差,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清那是一个穿着深色风衣、身形挺拔的男人的侧后方轮廓。他正站在一个类似天台的地方,背景是城市的璀璨夜景。
吸引周薇目光的,不是这个男人的轮廓,而是他微微抬起、似乎指着夜空的右手手腕上,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融入黑暗的反光点。
那像是一块手表。一块……表盘设计非常特殊的手表。
周薇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她几乎是扑到屏幕前,将那张图片放到最大!
像素模糊,细节缺失。但她死死盯着那个反光点,盯着那隐约可见的表盘轮廓……一种强烈的、毫无缘由的直觉告诉她——这块表,很重要!
她立刻将这张图片发给了赵伟,并附上了自己的猜测。
“查这块表!这可能是一个关键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