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的泥土在午后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林羽蹲在新翻的菜畦边，指尖轻轻拂过一株蓝莲花幼苗的叶片。这株幼苗的根须泛着淡红色，是昨夜沾染了他的血渍后才破土的，叶片上的纹路比其他幼苗更清晰，像是用红墨勾勒过，在光罩的折射下微微发亮。
“马克说这株叫‘血莲’。”影的声音从菜畦另一头传来，他正往土里埋土豆种，指缝里还沾着黑泥，“能吸收周围的深渊能量，转化成促进其他植物生长的养分。你看旁边的小白菜，比昨天长高了半寸。”
林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小白菜的叶片确实泛着健康的浓绿，叶尖还沾着点蓝莲花的花粉。他想起李的杂交培育方案，突然明白所谓的“转化”并非一蹴而就，是需要这样彼此滋养的过程——就像他们每个人，带着不同的伤痕，却在守护彼此的过程中渐渐愈合。
“水坝的备用通道需要彻底封堵。”林羽站起身，裤脚沾着的泥土簌簌落下，“艾丽的探测仪显示，通道连接着净化河的地下泉眼，那里的能量场与界域之心共振，很容易成为深渊渗透的突破口。”
影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阳光在他的疤痕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下午带几个人去处理，你留在营地盯着血莲——马克说它的第一次开花很关键，能稳定整个营地的能量场。对了，老周在水坝附近找到个旧工具箱，里面有前哨站的爆破装置，刚好能用来封堵通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油纸，展开后是爆破装置的使用说明，字迹是李的，旁边用红笔标注着：“爆破强度需控制在3级，过度震动会引发泉眼塌方。”标注旁画着个小小的五角星，角上写着“3”，与界域之心能量环的第三节点完全对应。
“3级强度需要同步切断泉眼的能量供给。”林羽想起水坝枢纽的结构，“泉眼的能量管线藏在暗河通道里，得有人提前进去关闭阀门。”
影的动作顿了顿，手里的土豆种悬在半空：“暗河通道的入口在水坝底部的闸门后，李的日志里说那里有密码锁，需要用‘血莲’的花粉才能激活。”他看向菜畦里那株血莲，花瓣的尖端已经开始泛红，“估计明天就能收集到第一份花粉。”
丫丫抱着星子从了望塔方向跑来，小丫头的围裙兜里装着把小铲子，是影特意给她做的木柄铲，铲头还刻着个五角星。“林羽哥哥，影哥哥，你们看！”她举起铲子，铲头上沾着块暗红色的泥土，“星子在营地西头的石头缝里找到的，里面裹着个东西！”
星子从丫丫怀里跳下来，叼着她的裤脚往西头拽。林羽和影对视一眼，跟着往那边走。营地西头的乱石堆里，果然有处松动的石块，石块下的泥土呈暗红色，与暗河的红水颜色相似。影用工兵铲撬开石块，下面露出个锈蚀的铁盒，盒盖上的锁孔形状与血莲的花瓣完全吻合。
“是李的盒子。”林羽认出盒盖上的刻痕，是前哨站的紧急储物盒标记，“需要血莲的花粉才能打开。”
回到菜畦时，血莲的花瓣已经微微张开，边缘的红色更深了，像是凝固的血。影小心翼翼地用毛笔蘸取花粉，花粉接触到毛笔的瞬间，竟化作细小的红雾，在空气中组成一个微型的五角星——与铁盒锁孔的形状完全一致。
打开铁盒的刹那，一股混合着潮湿与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装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盘，盘面上刻着暗河通道的立体地图，每个岔路口都标着不同的符号：有的是水纹，有的是火焰，有的是五角星。金属盘的背面刻着李的字迹：“通道内有三重机关，需以‘血莲’花粉、净化河水、界域之心残片依次破解。”
“净化河水我们有。”影指了指营地角落的储水桶，里面是从净化河源头取来的水，桶壁还结着层莹白的冰晶，“界域之心残片在了望塔的保险柜里，是马克当年留下的备份。”
林羽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最深处的岔路口，那里标着个齿轮符号，与核心舱的齿轮组纹路相同。他突然想起凯恩日记里的话：“暗河通道的尽头，藏着界域之门的原始设计图。”当时以为是谎言，现在看着金属盘的比例尺，那个齿轮符号的位置，恰好与界域之门的能量核心相对应。
“李可能早就知道设计图的存在。”林羽用指尖点着齿轮符号，“他把破解机关的钥匙藏得这么深，就是为了防止被凯恩找到。”
午后的营地渐渐热闹起来，幸存的人们各司其职：有人加固栅栏，有人晾晒物资，有人帮马克照料培育皿里的蓝莲花种子。艾丽带着几个前哨站的技术员，正在调试新架设的信号中继器，天线顶端的蓝莲花种子袋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袋口露出的种子泛着与血莲相似的淡红色。
“中继器的覆盖范围扩展到十五公里了。”艾丽对着林羽挥手，战术面板上的信号波纹图呈现出稳定的弧线，“刚才接收到一段模糊的求救信号，频率与前哨站的紧急频道一致，像是从净化河的废弃水塔方向传来的。”
林羽的心猛地一沉，废弃水塔在暗河通道的延长线上，距离水坝不到三公里。他想起混合体残骸里的侦查员身份牌，难道还有其他幸存者被困在那里？“我带两个人去看看，你们继续封堵通道。”
影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我跟你去，血莲有马克盯着没问题。老周熟悉水塔的结构，让他也一起去。”
出发前，林羽从保险柜里取了界域之心残片，残片的能量纹路与金属盘上的齿轮符号产生微弱的共鸣。他把残片放进贴身的口袋，又将李的能量干扰器别在腰间，影则背着爆破装置和那盒血莲花粉，老周扛着把改装过的猎枪，枪托缠着防滑的布条，是用李留下的旧制服改的。
前往废弃水塔的路比水坝更难走，地面布满了银触母巢根须留下的沟壑，最深的地方能没过膝盖。星子跑在最前面，雪白的身影在枯黄的草丛里格外显眼，每当靠近深渊能量残留较多的区域，它的尾巴就会绷得笔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前面就是水塔了。”老周指着远处的轮廓，水塔的顶部已经坍塌了一半，塔身爬满了干枯的藤蔓，藤蔓的形状与银触母巢的根须极为相似，“三年前我来过这里，当时还是前哨站的临时补给点，储藏着不少医疗物资。”
距离水塔还有一百米时，星子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水塔的大门低吼。林羽调出战甲的热成像仪，屏幕上显示出十几个微弱的红点，聚集在水塔一层，红点的能量波动很弱，不像是混合体，更像是……受伤的人类。
“是幸存者！”老周的声音带着激动，举起猎枪就要上前，却被林羽拦住。
“等等。”林羽指着热成像图上的红点分布，“它们的位置太规则了，像是刻意排列的，而且没有能量波动，不符合人类的生命特征。”
他从背包里取出块碎石，用力扔向水塔大门。碎石撞击铁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门后的红点却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移动，也没有能量波动的增强。林羽的眉头皱得更紧，这太反常了，就算是受伤的幸存者，也该有本能的反应。
“我去侦查一下。”影卸下背包，抽出腰间的短刀，“你们在这里掩护，我从水塔的排水管爬上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排水管在水塔背面，被茂密的藤蔓覆盖，相对隐蔽。影的动作很轻，藤蔓的晃动几乎微不可察，很快就消失在水塔二层的破窗后。林羽握紧影的长剑，目光死死盯着大门，手心的冷汗浸湿了剑柄上的布条。
五分钟后，通讯器里传来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里面都是假的，是用银触母巢的根须和人类骸骨伪装的，红点是埋在骸骨里的能量晶石，被设定成了人类的频率。”
林羽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陷阱。他正要让影撤退，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咔哒”声，夹杂着影的闷哼：“我被缠住了，藤蔓里有活的银触母巢根须，它们能吸收能量……”
“我们马上进去！”林羽对着老周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冲向水塔大门。老周用猎枪的枪托砸向门锁，铁门发出刺耳的巨响，应声而开。门后的景象让林羽倒吸一口凉气——
水塔一层堆满了人类骸骨，骸骨之间缠绕着银白色的根须，根须的顶端嵌着暗红色的晶石，正是混合体身上的那种。最中央的位置，一个由根须组成的巨大茧状物体悬在半空，影的半截身子被裹在里面，露出的手臂上，根须正像吸血虫般钻进皮肤，皮肤接触的地方泛起诡异的青黑色。
“别过来！”影的声音带着痛苦，“这些根须能传播深渊能量，会控制人的意识……”
他的话没说完，茧状物体突然剧烈震颤，根须组成的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都是被吞噬的幸存者，其中一张脸，正是侦查员小赵。人脸的嘴巴开合着，发出混合的嘶吼：“加入我们……就能永远留在记忆里……”
林羽的目光落在影的手腕上，那里还戴着李编的平安结，根须正顺着平安结的缝隙往里钻。他突然想起李的能量干扰器，立刻启动开关——反向符文的蓝光在水塔里炸开，根须的动作瞬间停滞，茧状物体发出刺耳的尖啸，表面的人脸纷纷扭曲、消散。
“就是现在！”林羽冲过去，长剑的蓝光劈开根须，将影从茧里拽了出来。影的手臂已经青黑到了肘部，皮肤下的血管像是变成了黑色的藤蔓，正在缓缓向上蔓延。
“用净化河水！”老周及时递过储水桶，林羽立刻将水泼在影的手臂上，青黑色的蔓延速度果然减慢了，接触到水的根须纷纷化作白烟。
影靠在墙上喘息，手臂的疼痛让他额角渗出冷汗：“根须里有凯恩的意识碎片，能通过血液传播……你们看墙壁上的刻痕。”
水塔的墙壁上，布满了凌乱的刻痕，大多是前哨站成员的名字，其中“李”字出现的次数最多，刻痕深到几乎穿透墙壁。最深处的刻痕里，嵌着半张撕碎的图纸，上面画着界域之门的草图，标注着“能量核心存在设计缺陷，过度使用会引发空间坍塌”。
“是李留下的警告！”林羽捡起图纸碎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他发现了界域之门的隐患，却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就……”
影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带着急促：“别碰图纸！上面有深渊能量残留！”
但已经晚了，图纸碎片接触到林羽的指尖时，一股冰冷的能量顺着血液直冲大脑，他的眼前瞬间闪过无数混乱的画面：凯恩在实验室里修改设计图，李试图阻止却被机械触须刺穿胸膛，影跪在马克面前接受机械义体改造，莉莉的记忆光粒被封进蓝莲花……这些画面像破碎的玻璃，刺得他头痛欲裂。
“用血莲花粉！”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羽感觉到脸颊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是带着暖意的粉末，混乱的画面瞬间退去，只留下额头的冷汗。
他睁开眼，看到影正用沾着血莲花粉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指尖的疤痕泛着与花粉相同的淡红色。“图纸上的能量会干扰人的意识，李故意留下的，就是为了防止被凯恩的人拿走。”影的声音带着后怕，“你刚才差点被拖进意识陷阱。”
老周已经将水塔一层的能量晶石全部敲碎，根须组成的茧状物体失去能量供给，正在缓缓萎缩。“这里不能久留，能量波动会吸引更多混合体。”老周的声音带着警惕，猎枪已经上膛，“我们得尽快回去。”
回程的路上，林羽一直握着那张图纸碎片，碎片上的设计缺陷标注让他心惊——凯恩修改的部分，正是界域之门的能量输出节点，一旦启动最大功率，整个门体就会像超载的齿轮组般崩溃，到时候不仅门后的土地会被吞噬，连营地也会受到波及。
“李肯定把修改方案藏在了暗河通道里。”影的手臂虽然还在隐隐作痛，眼神却异常坚定，“金属盘上的齿轮符号，就是设计图的存放位置。我们必须在封堵通道前找到它，否则界域之门迟早会成为定时炸弹。”
夕阳西下时，他们回到了营地。马克正在菜畦边观察血莲，植株已经长出了花苞，花苞的颜色是深邃的紫红，像凝结的血珠。“它今晚就会开花。”马克的声音带着欣慰，“开花时释放的能量波，能清除半径一公里内的深渊能量残留，包括你手臂上的。”
林羽看着血莲的花苞，突然觉得这株沾染了他血渍的植物，像是某种隐喻——伤痛或许无法抹去，但只要愿意扎根在希望的土壤里，就能开出净化一切的花。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界域之心残片，残片的温度与心跳相互呼应，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入夜后，营地的篝火再次燃起，噼啪作响的火焰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影的手臂在血莲释放的能量波中渐渐恢复，青黑色褪去后，疤痕的形状更像蓝莲花了。林羽将那张设计图碎片摊在篝火旁，马克用放大镜仔细研究着，镜片反射的火光在图纸上跳跃，像是在解读某种古老的密码。
“修改方案需要三个参数。”马克的手指点着图纸上的三个缺口，“分别对应界域之心的能量输出频率、光罩的共振强度和泉眼的能量供给速度。李的金属盘上，应该有这三个参数的数值。”
林羽想起金属盘背面的刻字，突然明白了李的良苦用心——破解机关的三把钥匙，不仅是打开通道的密码，更是修改参数的关键：血莲花粉对应能量频率，净化河水对应共振强度，界域之心残片对应供给速度。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暗河通道。”林羽的目光扫过篝火旁熟睡的人们，丫丫的小手里还攥着那颗红水晶，星子趴在她的脚边，尾巴轻轻搭在水晶上，“必须在界域之门出现问题前，找到李留下的修改方案。”
影握紧了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篝火的火星随着烟雾升起，在夜空中化作点点星光，与界域之心的光罩交相辉映，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旅程指引方向。林羽知道，暗河通道里的机关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是如何在守护现在的同时，修正过去的错误——而这一切，都将从那株血莲的绽放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