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入城,如鱼入罾。
二月二十九,洛阳城南,定鼎门外。一排排全装甲胄的禁军分列道路两侧,昂首而立。一堆的红紫官员站在道路中央,朝着前方走来的队伍拱起了手。
而他们的前方,来的是一支数千人的队伍。这支队伍正是自南疆归来的陈钊的队伍!
陈钊不仅安全归来,甚至还带回来了祸乱南疆的贼首,范柳合河。
“恭迎陈帅凯旋归来!”
“恭迎陈帅凯旋归来!”
红紫官员们齐齐拱手大喊,两侧的禁军更是声势滔天。
陈钊自马车内探出头,望着前来相迎的队伍,皱起了眉头来。他在路上已经让快马提前入洛,告知了皇帝。可皇帝却没有告诉他要摆这么大的阵仗迎接他啊……
而且,城门口的队伍之中,也没有皇帝的龙旗与黄罗伞盖,但是这两排威武的禁军却让陈钊疑惑不已,来接他的人会是谁呢?
陈钊立马喝停了车夫,也不用仆人恭平的搀扶,径直自马车上下来,跨着急匆匆的步子就朝前而去!
“老爷,您慢点!”
恭平追上了陈钊,陪伴在他左右,生怕陈钊出半点事。
陈钊很快就冲到了那堆红紫官员面前,只见为首的居然是侍中郭约,郭约正笑吟吟的拱着手,对着陈钊做礼。
“仲甫啊,得知你凯旋而归,我等特地在此等候啊!”
“郭相,我何德何能,竟然劳您亲自相迎,实在是当不起啊!”陈钊客气的说了一句,顺便还起了礼。
郭约笑了笑,随后轻轻挪开了步子,陈钊顺势看向了郭约身后。只见郭约身后闪出一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满脸痘印,头戴玉冠,身披蟒袍,正笑着朝陈钊走来。
“陈钊参见太子殿下!”
陈钊见到这个年轻人,立马就跪了下来。
太子疾步上前,弯腰双手搀起陈钊道:“陈仆射不必多礼,父皇有命,特让我在此恭迎陈仆射,快快请起!”
陈钊被太子扶了起来,他朝太子笑了笑:“一别数月,殿下更精神了。”
“您也是老当益壮啊!父皇说了,朝廷能有您这样的人,实在是朝廷之幸,万民之福啊!”太子毫不吝啬的夸了起来。
随后,在太子的搀扶下,两人并肩从官员中间穿过,走向了前方的定鼎门。
进了定鼎门后,忽然前方一声鼓响,陈钊一抬头,只见门内的平坦的砖石大道上,一大队衣甲鲜明的骑兵簇拥着一顶巨大的轿辇正朝他走了过来,骑兵们手执龙旗,打着黄罗伞盖,而轿辇上坐着的,不是皇帝又是谁?
“仲甫!”
皇帝一发声,轿辇便停了下来,只见皇帝迅速从轿辇上下来,疾步朝着陈钊走了过来。陈钊见状,也以更快的速度朝着皇帝小跑了过去!
“陛下!”
“仲甫!”
皇帝一脸笑意,大步走到陈钊面前,双手一伸,就搀住了正要下跪的陈钊。
“陛下,臣不负圣意,终于是平定了南疆之乱,将贼首生擒而归!”陈钊老泪纵横道。
“好,好,好……”皇帝扶着陈钊,连声喊好,他看着眼前苍老的陈钊,脸色一时凝住了。冬去春回,陈钊来回走了上万里,看起来比去年更加苍老了……
“父皇,接下来咱们?”太子轻声问道。
皇帝看了一眼太子,然后又看向陈钊,他一把拉起陈钊的手:“仲甫,走,跟朕一起回宫!”
皇帝说完,直接拉着陈钊,就要与他同坐龙辇。陈钊连连摆手:“陛下,这如何使得?”
“当然使得!朕有仲甫这样的良臣,朕何吝一顶轿辇?咱们走!”
皇帝不由分说,拉着陈钊就一起上了龙辇,而太子,则乖巧的骑着马,走在了龙辇边上。
上了龙辇的陈钊,有些不知所措,从他当官起,还未受过如此殊遇。可皇帝却热情的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仲甫啊,你立下如此大功,只管坐,无须担心别人饶舌。”
陈钊低头道:“陛下,若论功劳,臣绝非第一……”
“仲甫谦虚了,若是没有你这样的元帅,知人善任,多谋善断,这南疆的战事还不一定能停呢。”皇帝笑道。
“陛下过奖了……”
“哈哈哈哈……仲甫,朕知道,姜淮,洪铁,裴翾都有很大的功劳,朕也绝不会忘记他们的,你放心好了。”皇帝又道。
“陛下,南疆叛乱根由臣已经上呈,还请陛下……”陈钊想说出这事来。
“这个自然!蛮人与汉人,自当一视同仁!南疆的百姓也是朕的子民!仲甫放心,朕一定会照办的!”皇帝继续拍着陈钊的手,高兴不已。
“那臣就多谢陛下了……”陈钊点头道。
“那些在战争中伤亡的将士,朕同样也不会忘记,该发的抚恤一分不少,谁要是敢贪污半点,朕便斩了他!”皇帝豪气干云的说道。
陈钊点头,皇帝确实是个好皇帝,可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陛下,不知岭南道那边的官员……”
“朕已经命洪铁为岭南道都督,而且敕旨已经下去了,仲甫你大可放心!”皇帝对陈钊道。
陈钊这下安了心,没想到洪铁居然被提拔成了岭南道都督,这可真是个惊喜!可陈钊却眉头一蹙,拱手朝皇帝道:“陛下,洪铁已经八年未回过家了,臣临行之时,他曾托我向陛下恳请,想要回家一趟……”
皇帝听着这个话,眯了眯眼,随后转过头,沉吟道:“八年了吗?”
“是,八年了……而且他最小的女儿,自出生起到如今,都没见过他的面。”陈钊道。
“让朕考虑一下吧,朕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只是南疆还需要他坐镇,待南疆安宁了,朕便下旨让他回洛阳述职,顺便让他回家探亲。”皇帝说道。
“那臣就替洪铁多谢陛下了。”陈钊再度拱手。
龙辇在禁军的簇拥下缓缓朝着北边的皇宫而去,一路上,皇帝与陈钊谈了许多,而皇帝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待龙辇过洛河的时候,皇帝忽然问道:“对了,仲甫,那个裴翾呢?”
陈钊道:“他与臣约定,三月初一在洛阳会面的。”
“那就是明日了?”皇帝一沉眉。
“对。”
“好,那朕就明日见他!”皇帝点点头,又眯了眯眼。
“陛下,那范柳合河?”
“自然是斩首示众了!”皇帝毫不犹豫道。
陈钊皱了下眉头,范柳合河的结局他早就想到了……
从南边的定鼎门进来,往北一直走,过了洛河,进了端门,就是皇城了。这一路上,皇帝的队伍,官员们的队伍,以及最后边押送范柳合河的队伍,将这一条大街几乎给塞满了!
而街边,许多百姓纷纷观看了起来。他们亲眼看着这威武的禁军,御林军骑着高头大马而过;亲眼看着皇帝跟陈钊坐在龙辇上交谈;亲眼看着红紫官员默默的跟在龙辇后边走着;也亲眼看见了一辆囚车装着一个披头散发,双眼全瞎的人,走向他的末路……
“这就是范柳合河?”
“好惨啊,眼睛都瞎了。”
“活该,我哥哥都战死在南疆,都是他害的!”
“陈大人居然生擒了这贼子,了不起啊!”
“肯定不是他生擒的啊,据说是谁生擒的来着?”
“不知道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
由于今天是南征主帅凯旋而归,有热闹看,许多百姓纷纷跑到这条街来围观。如此一来的话,其他街道,坊市里的人就相对少了些。
而裴翾一行,正好也是在这个时候进城的。
与陈钊不同,裴翾五人走的是东边的德春门。他们与寻常百姓一般,自然是没有人来接待他们的。
进了洛阳城后,桂恕第一个叹道:“好大啊,没想到老夫我有生之年也能来这天下之都啊……”
“是啊,若不是跟着裴大哥,我也没想过我还能来洛阳呢。这城门好宽,街道也是……”周燕第二个感慨了起来。
“是啊,我原以为邕州就已经很大了,没想到跟洛阳一比,还差得远啊……”周安第三个感叹道。
姜楚呵呵一笑:“我跟你们说哦,这洛阳,差不多有四五个邕州那么大呢!”
“是吗?”裴翾回头看着姜楚,“还是你见识多啊,我也是第一次来洛阳呢。”
“那是,难得你这么夸我一回。”姜楚冲裴翾一笑。
进了城门,很快就上了街道,姜楚指着前方道:“这条街叫永泰街,前边是洛阳的南市,是卖东西的地方,咱们要不要去买点东西?”
“买东西?买什么?送给谁?”裴翾发问道。
“我也不知道,咱们去逛逛呗?”姜楚提议道。
“好吧,那咱们就随便去看看。”裴翾答应了。
几人旋即纵马朝着南市而去。
有人进城,自然有人出城了。而出城的人,自然也不会选择陈钊进来的那条街,巧合的是,也选择了这条通往东边德春门的永泰街。
就在裴翾等人要到南市时,忽然几驾马车从对面冲了过来,车速相当快!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惊呼避让,因为能在洛阳城跑这么快的马车,他们可惹不起!
就在此时,恰好一个身穿旧布衣的男人抱着一个三岁小孩过街,那马车一冲过来,男人当场吓得一退,想要避开时,忽然脚下一个趔趄,他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
“哎哟……”男人喊了一声,可当他死死抱住小孩想要起身时,为首的那辆马车已经笔直朝他冲了过来!
“闪开!”
驾车的车夫也吃了一惊,可此时马已经距离那个男人不足十步,就算他勒住缰绳,恐怕也来不及了!
这一幕正好被裴翾看见了。他当即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了那个男人身前,看着冲过来的马车,他大喝一声,笔直冲了上去!
“裴潜,小心啊!”
“裴大哥小心啊!”
姜楚跟周燕同时大喊了起来。
“闪开,你要做什么?”驾车的车夫急的大喊,因为裴翾正朝他的马车冲了过来!
“喝!”
裴翾大喝一声,一步踏前呈弓状,另一脚崩的笔直,接着伸出双手,朝前一抓!
他抓的不是车夫,抓的是冲在最前边两匹拉车的马!
“吁!”
车夫当场吓了一跳,居然忘记了勒马,只是“吁”了一声。可就在他刚喊出口,裴翾的两只大手已经掐到了马脖子之上!
“给我停!”
裴翾一手掐住一匹马的脖子,双臂发力,猛地朝前一顶!顿时,他脚下的砖石纷纷被踩出了裂纹来,而两匹马,也不断的嘶鸣,但是势头却被裴翾一下挡住了!
“哗哗哗!”
裴翾双腿往后滑,可滑到那男人后背的时候却一步也不动了!而那两匹马,也被他两只手一掐,一顶,在几声嘶鸣之中,高高尥起了前蹄,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快走!”
裴翾止住马车,回头冲地上的男人喊了一声,那男人连连点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将自己从地上撑起,迅速逃到了一边。
可是,事还未完,这辆马车只是最前头的一驾,它身后还有四五驾……
“砰砰砰砰!”
当前头的马车被止住,后边马车顿时措手不及,一下子就撞了上来!瞬间,人喊声,马嘶声,撞击声响成了一片!
“哎呦……”
最前头的马车里,响起了一阵哎呦声,随后车帘被掀开,一个额头带血的年轻公子露出头来,对着目瞪口呆的车夫大骂了起来。
“你他妈怎么驾车的!勒马的时候能不能喊一声,都给我头撞破了!”
车夫连忙指着站在街道正中间的裴翾:“不是啊,公子,是他,是他抓着两匹马,将马车逼停的!”
年轻公子顿时一转头,看向了正前方,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人也傻了。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史超啊……”裴翾一下认出了这个年轻公子来,冷冷一笑。
年轻公子不是史超是谁?他们史家今日离去,乃是史泽要前往交州赴任,所以带着全家前往,没想到却与裴翾等人撞了个正着……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史超自然也认出了裴翾,他当场变了脸色,指着裴翾,指尖打颤:“你……你这个王八蛋,老子早就想会会你了!”
“我可不想见到你这坨屎。”裴翾抱着膀子一笑。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史超大怒。
“说你是坨屎,像你这种屎一样的人,也配做我对手?”
“你……你给我等着!”
“我等你妈个头!”
裴翾忽然出手,对着一匹马的马脸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掌打出去,驾车的一匹马顿时惨叫一声,被裴翾直接打翻,这一翻不要紧,几百斤重的马拖着一拽之下,马车瞬间也失了衡,另一匹马也跟着一偏,然后马车直接就朝一边一倒!
“轰隆!”
“啊哈!”
史超猝不及防,直接往地上一摔,车夫也猝不及防往史超身上一摔!
“噗通噗通!”
史超一半脸砸在了地上,而车夫的脸砸在了史超另外半张脸上,将个史超砸的眼冒金星,头痛欲裂……
当史超摇晃着脑袋,推开车夫时,看见了一双绣花的女人靴子立在了自己脸前。他一抬头,又看见了一位熟人。
“姜楚……”
“呵,没想到你史超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姜楚直接嘲笑了起来。
史超气的咬牙切齿,今天遇到一个裴翾也就罢了,没想到姜楚也在,真是可恶!
他们的动静很快也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百姓们纷纷对着史超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言语中多是鄙夷之色。
“刚才马车差点就轧死人,要不是这个戴面具的汉子,只怕两条命就没了呢……”
“就是,我说是谁这么横呢,原来是史家啊……”
“活该!”
“这个戴面具的是谁啊,居然敢对史家出手?”
“就是啊,好厉害啊,徒手就将马车逼停了,一巴掌就把马给打翻了……这得多大的力气啊?”
围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可好久没遇见过这种事了。
“可恶,你们两个,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趴在地上的史超恶狠狠的指着裴翾跟姜楚道。
“少说大话了,也不怕闪了舌头。”裴翾轻描淡写回应道。
“就是,谁还怕你啊?”姜楚叉腰道。
裴翾身后几人一起走了上来,站在了裴翾身后,直勾勾的盯着还趴在地上的史超,好似在看傻子一般。
可史超身后,也很快来了人。
额头同样带着血的史泽,在几个随从的搀扶下出来了,他一看见姜楚,顿时脸色也变了。
“姜……”
“哟,原来史伯伯你也在啊?我还在南疆时就听陈帅说,你被陛下关进诏狱了,今天怎么出来了呢?”姜楚一脸戏谑道。
“你们少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史家还会回来的!”史泽冷冷道。
说完他就让随从将史超从地上扶起来,父子俩同时恶狠狠的看着姜楚跟裴翾。
“还会回来?那你们是要去哪呢?”裴翾问道。
“关你什么事?滚开!”史泽对裴翾更没好脸色,裴翾的身份之前他就让人打听过了。
“我们是进洛阳城的,你们才是该滚的!你们两坨屎若是想在滚离洛阳城时再丢一回脸,我可不介意。”裴翾揶揄了一句。
“你……”史泽指着裴翾,气的胸膛一起一伏。
这时,史家后边的马车又下来人了,这一次下来的是史太公。
史太公更惨,刚才马车追尾,他也撞了一下。不似史泽史超都撞在了额头,他直接撞到了鼻子那脆弱的地方,不仅如此,颧骨上也磕了一下,只能用手帕遮挡着,忍痛走了出来。
“敬之,文生,到底怎么回事?”史太公被仆人搀扶过来,一脸严肃问道。
史超当场指着裴翾跟姜楚:“爷爷,就是这两个王八蛋挡我们的路!”
“哦?”
史太公一转头,可看到姜楚时,他愣住了。
“哟,这不是史太公吗?怎么,你也要逃离洛阳啊?你这身子骨也不好啊,经得起马车颠簸吗?你这儿孙可真是一点都不孝啊!要是路上给你颠的骨头散架了怎么办啊……”
姜楚一看见史太公,当场就冷嘲热讽了起来,这个老不死的,当初来他们姜府,那是何等的盛气凌人,今日,她终于找回场子了……
“呵,姜家的女人,居然如此没有教养……”史太公冷着脸回了一句。
“说的好像你很有教养一样,你儿子,陷害忠良,你孙子,枉顾人命,跟两条臭虫一般,我看你这老东西也不是好鸟!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吗?”裴翾站在姜楚身边,冲史太公来了一句。
“小子,你嘴巴放干净点!”史泽大怒。
“我比你们干净多了!我是人,你们不过是三坨屎,还一坨比一坨臭,当街撞人不说,还满嘴喷粪,真是丢人现眼!”裴翾毫不客气骂道。
“就是!你们史家三个脓包真是丢人现眼!”姜楚叉起腰,昂起头道。
“你……”史太公也被气到了,当日他在姜府那是何等的威风,可今日,却是有苦说不出来……
当初他们史家因为姜楚退婚一事便记恨了下来,上蹿下跳,一番操弄,让姜淮去了南疆平叛,本以为能让姜淮落不了好……可谁料,姜淮却因为军功被皇帝封为了兵部尚书,将要入洛当高官,可他们史家……却被安排去了岭南,因为史泽的错,全家遭殃……
这一起一落,让史家人如何不气?
他们没想到打脸居然来的这么快!
“裴潜,我们继续走吧,这几坨屎太晦气了!臭死人了都。”姜楚冲裴翾道。
“那就走吧,真是晦气,一进洛阳就踩到屎,一踩还三坨……”裴翾也笑道。
史家祖孙三人气的脸都快滴水了……
但是,这还没结束,不多时,一阵铿锵的盔甲声与整齐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众人一看,原来是巡防营的官兵来了。
官兵来了之后,当中走出了一个军官,朝这边问道:“怎么回事?”
之前那个抱孩子的男人连忙走上去,将情况说了出来,军官听完之后,便看向了裴翾。
“你,徒手就逼停了马车?”军官表示不相信。
“是的,这位大人。”裴翾淡淡道。
“是的,大人,我们好多人都看到了的,是史家的马车跑的太快,要不是这位兄弟身手好,小民只怕早就被马车撞了。”抱孩子的男人诚实说道。
军官咧嘴一笑,看着裴翾:“说出你的名字!”
“我叫裴翾,字潜云,宣州人士。”
旁边的姜楚也道:“我跟他一起的,我叫姜楚,字雁宁,乃楚州安右将军姜淮之女。”
姜楚将自己的名号一报出来,那军官顿时面露喜色:“原来是你们啊!安右将军的大名京城早就无人不晓了,既然是姜将军的千金,那就好说了。”
裴翾微微皱眉,看来这军官也是个墙头草一般的人……
旋即,那军官便朝着史家人道:“史大人,你还想不想去交州当刺史了?目无法纪,是想回牢里去吗?”
史泽不敢对着这军官发火,当即赔笑道:“孙校尉,下官知错了。”
“知错就好!赶紧道歉,然后给人家赔偿!”
“是是是……”
史泽连忙示意史超,史超极不情愿的上前,掏出几锭银子,一手递给了那男人。
“你还没道歉呢?”姜楚见史超这样子,又说了一句。
史超看了姜楚一眼,随后又对那男人道:“对不起……”
史超说完就往回走,可那军官却喊住了他:“喂,你还没跟姜姑娘道歉呢!”
极不情愿的史超只得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姜楚:“对不起……”
“还有他呢!你刚才骂那么难听,当别人都没听见吗?”姜楚叉腰道。
史超于是绷着脸走到裴翾面前,偏头拱手道:“对不起……”
裴翾冷笑一声:“道歉要低头!偏头是什么意思?”
“你……”史超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可看着裴翾那神色,又看着旁边的军官,只得咽下了这口气……
他朝裴翾低头拱手,咬牙切齿说了一句:“对不起,方才是我冒犯了……”
“滚吧。”
裴翾冷冷回了一句。
“滚吧!去你的交州上任吧!”姜楚对着史泽跟史太公一挥手。
两人脸色无比难看,可眼下史家势穷落魄,又能如何呢?
在一众百姓的嘘声之中,史家人慌忙逃窜而去……
正当裴翾等人准备继续上马时,那军官却道:“两位,陈帅已经自定鼎门进了城,眼下已经进了皇宫,两位若是无落脚之处,我可以带两位去我家住的。”
“陈伯伯已经进城了吗?”姜楚惊问起来。
“是的,就在刚刚。”军官答道。
裴翾想了想道:“多谢这位大人告知,我们直接去陈伯伯府邸等候就行。”
“那行!我就不送了,我还有差事呢。”军官冲裴翾笑了笑。
裴翾几人很快就往南市去了,可他不知道的是,在附近的一处街角,一张绝美的脸望着他,望了不知道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