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日子,是蛰伏,亦是淬炼。兰林殿的宫门仿佛一道界限,将外界的纷扰暂时隔绝,却关不住殿内少年那颗日益躁动、渴望广阔天地的心。刘睿深知,这难得的平静是暴风雨前的间隙,他必须利用每一刻,让自身与麾下的力量完成最后的蜕变。
冰窖之内,训练的号子声低沉而有力。五十名潜渊卫少年,已然褪去了最初的青涩与惶恐,眼神锐利如鹰,行动间带着一股经过严格训练后形成的、近乎本能的纪律性与协调性。他们的个人武艺在霍去病的调教下稳步提升,更难得的是团队协作意识已然深入骨髓。
霍去病不再满足于基础战术推演。他将潜渊卫分成红蓝两方,以冰窖内复杂的地形(废弃的兽笼、冰柱、人工堆砌的障碍)为战场,进行实兵对抗演练。使用的虽是木刀木枪,但少年们皆全力以赴,将每一次对抗都视为真正的生死搏杀。
“注意侧翼!乙队穿插,分割他们!”霍去病站在一处较高的冰台上,声音冷峻,目光如电,精准地捕捉着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
石头作为红方一名小队率,展现出出色的临场指挥能力。他利用己方人员灵活的特点,不断迂回,试图寻找蓝方阵型的薄弱点。而蓝方则在另一位沉稳少年的指挥下,结成一个移动的圆阵,防御得滴水不漏。
木制兵器交击的砰砰声,少年们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霍去病不时响起的、简洁而精准的指令,构成了冰窖内最激昂的乐章。在一次激烈的对抗中,石头小队终于抓住蓝方一次微小的配合失误,如同利刃般切入,瞬间将蓝方阵型搅乱,取得了局部优势。
“停!”霍去病喝道。
双方少年立刻停止动作,迅速整理队形,虽汗流浃背,却无一人喧哗,只是用灼热的目光望向他们的将军。
“红方切入果断,时机把握尚可。但突入过深,若非蓝方右翼反应稍慢,你等已被反包围,有全军覆没之险!”霍去病先点出优点,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严厉,“蓝方,圆阵虽稳,却失之灵动!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岂能一味固守?若敌有强弓硬弩,尔等便是活靶!”
他走下冰台,来到少年们中间,亲自示范如何在不同地形下变换阵型,如何利用战友的掩护进行突击与撤退。他的讲解深入浅出,结合刚才的实战,让少年们理解得更为深刻。
刘睿在一旁默默观摩,心中激荡。这支他倾注心血打造的队伍,已然成为一把初具锋芒的利刃。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他纵横天下的依仗。他自身的修炼也未曾松懈,霸王模板百分之六的力量在体内奔腾,那杆特制短戟在他手中愈发如臂使指,一招一式间,隐然有风雷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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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区内,炉火日夜不熄,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欧冶子对“连环弩”的钻研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他放弃了最初追求连发数量的复杂设计,转而专注于稳定性和威力。最终定型的新弩,采用了一个旋转的弩匣,可预先装填五支特制的短钢矢,通过一个杠杆机构实现快速上弦和击发,虽不能真正“连发”,但射速远超普通弩机,且威力惊人,三十步内可穿透寻常皮甲。
“主公,此弩暂且命名为‘五星连珠弩’。”欧冶子将一具打造好的样弩递给刘睿,眼中带着工匠特有的自豪,“弩机核心部件用了新炼的百炼钢,强度足够。只是这弩矢打造不易,耗费工时。”
刘睿接过这具造型精悍、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弩机,入手沉甸甸的,结构紧凑而巧妙。他瞄准远处一个用于测试的包铁木盾,扣动扳机。
“嘣!”“嘣!”“嘣!”
连续三声闷响,三支短矢几乎首尾相连地钉在木盾上,深入寸许!若是血肉之躯,后果不堪设想。
“好弩!”刘睿赞叹,“有此利器,潜渊卫远程打击能力将大增!先生辛苦了!弩矢打造不易,可先集中资源,为潜渊卫中的精锐和哨探配备。”
“老夫明白。”欧冶子抚须点头。技术的每一次突破,都让他感到由衷的喜悦,更让他对这位年轻主公描绘的未来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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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之外,沈万三的商业与情报网络运转得越发顺畅。资金转移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庞大的财富如同溪流汇入大川,悄然隐匿于北地预设的据点。而更重要的,是那些随着商队往来,源源不断汇集而来的信息。
这一日,一份来自并州方向的密报,引起了刘睿的格外关注。
“殿下,黑山贼近日异动频繁,其主力似有向西南方向移动的迹象。那个方向……有几个富庶的庄园,并州一位致仕老翰林的家族亦在其中。”福伯念着密报,眉头微蹙,“另外,我们派往北地的人,在边境市集听到一些流言,说塞外草原今年开春遭遇黑灾,几个中小部落牛羊损失惨重,生计艰难,恐有南下劫掠之心。”
黑山贼欲劫掠致仕官员的家族?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一旦发生,朝廷绝不可能再坐视不理。而草原部落可能的异动,更是关乎边境安危。
刘睿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在并州与北荒原之间来回扫视。黑山贼的动向,二皇子的野心,草原的潜在威胁……这几条线似乎正在某个点上交织。
“看来,二哥这把火,快要烧到自己身上了。”刘睿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而我们的东风……或许也快要来了。”
他沉吟片刻,对福伯吩咐道:“让我们的人,密切关注黑山贼的动向,特别是他们是否真的对那位老翰林的家族动手。另外,想办法将草原可能遭遇黑灾、部落生计艰难的消息,‘无意中’透露给边境的守军将领,特别是……与二哥关系不那么密切的将领。”
他要推波助澜,让二皇子养寇自重的局面更快地失控,也让边境的潜在危机引起朝廷的重视。唯有如此,他这块“璞玉”,才有机会被“请”出去,镇守那看似凶险,实则海阔天空的北疆。
“还有,”刘睿补充道,“让沈万三准备好,一旦朝廷有关于北地或边关的议项,我们需要有足够分量的‘见解’,能递到父皇的案头。”
“老奴明白!”福伯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殿下这是要主动参与进去,将自己的名字与北地的安危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冰窖之内,炉火正旺;京城之外,风云渐起。刘睿如同一名耐心的棋手,在寂静中落子布局,磨砺着手中的利刃,静待那席卷而来的东风,将他送往那命定的广阔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