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如同被黑色潮水淹没般的罗尼特溃军,小伍子胸膛里淤积了多日的疲惫、恐惧和仇恨,突然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他直接窜出了战壕,第一个跃上了一具防守能量炮残骸的顶端,高高举起手中的能量步枪,喉咙里迸发出压抑已久的呐喊和欢呼。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却是那么肆无忌惮,带着劫后余生的疯狂与喜悦。
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沙纳德士兵开始跃出战壕,他们互相拥抱搀扶,有的跟小伍子一样高举手中的武器,有的敲击着手边任何能够发出声响的东西,还有的直接举起枪,朝空中开火。
这段时间的浴血奋战,两军在阵地上反复争夺,就连现在脚下的土地,也曾经几度易主,然后又被他们用人命换了回来。
此时此刻,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胜利的呐喊,就连战场空气中难闻的味道,也感觉不那么刺鼻了。
他们站在45号阵地的这片焦土上,却欣赏着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黑色金属狂潮犹如掀起巨浪的怒海,向着溃散的敌军席卷过去。溃散的敌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机械化步兵丢掉了手里的武器,四散奔逃,可是,在五六米高的机甲狂潮下,他们被淹没不过是时间问题。
在机甲和能量炮面前,人类的力量渺小的可怕,黑色的机甲狂潮所过之处,只能留下一个个恐怖的弹坑和一团团呈放射状的血渍。
就像战场上一朵朵盛开的地狱之花。
在整个军阵中,刑天庞大的黑色身躯行进在整个队伍的前部。虽然李鑫在黑影机甲团是最锋利的那把刀,但是在这种集团作战中,某一台机甲的战力并不会给整个战局带来太大的改变。
而且,李鑫是整个黑影机甲团的统帅,所以就更不可能冲在军阵的最前沿。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属于军阵的中军位置。
统帅的职责不是阵前搏杀,而是指挥。
现在李鑫是整个军阵的核心枢纽,这个位置能够比较清晰观察整个战场的变化,又能随时对这些变化做出最及时的调度。
整个进攻过程中,刑天既没有开启肩甲下面的能量机关炮,也没有展开牙齿和四肢尖端带有离子光刃的利爪,完全处于单纯的行进状态。
但是,在他的周围,有十几台黑影机甲呈护卫队形,将他保护成了一座黑色堡垒。
这些护卫机甲都是从整个机甲团精挑细选出来最忠诚的战力佼佼者。
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在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为刑天构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确保座舱里李鑫的安全。
而在刑天的肩头,才是整个战场最亮眼的存在。
田沐瑶身穿黑色紧身作战服,身形曲线被完美的勾勒。她换上了剑武士的全副武装,作战服上还在胸腹、腰胯等关键部位覆盖上了一层轻薄坚韧的多功能战斗护甲。
亚光黑涂装的护甲上流淌着细密的能量光流,背部的微型能量中枢与整个身体的护甲连接,跟其他能量节点同步着呼吸般的淡蓝色光流。
她的头部是全覆式战斗头盔,将整个头部都包裹的没有一丝缝隙。透过面甲的深色面罩,还能隐约看到内部的光影变化。
右手紧握着光剑剑柄,虽然还没有激发光刃,但是剑柄上的能量指示灯已经在缓慢闪烁,预示着随时都有可能让那道玫红色的光刃闪出。
她是半蹲在刑天的肩部装甲上,特制的作战靴底部就像有什么固定装置一般,紧紧吸附在装甲的表面,牢牢将她的身体固定住。
左手扣住装甲边缘的缝隙,即使在整个作战过程中,刑天因为行进而产生剧烈晃动,她的身体也只是跟随着节奏摆动,始终保持着这种稳定的姿态。
田沐瑶的存在,仿佛是生长在刑天肩部的一尊黑色雕塑。
通讯器上的蓝色闪烁告诉李鑫,有人在呼叫他。
打开通讯开关,田沐瑶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敌人已经被击溃了,再这么穷追猛打下去,当心中了埋伏。”
穷寇莫追的道理,放在什么时代的战场都是金科玉律。尤其是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过度的追击,很有可能会落入敌人布置好的陷阱中。
李鑫想拨拉开操控台上碍事的橘猫,可是手穿过全息投影,却不能挪动它分毫。
他对田沐瑶说:
“别担心,再追一会儿!我们不会深入敌人的后方,等彻底打散了他们的残余力量,我们沿着这条战线平推过去。”
“什么?”
田沐瑶的语气里透出诧异,还能听出来一丝不解。
“你这么高调的炫耀武力,第一次战斗就亮出黑影机甲团的全部底牌,不怕遇到敌人精锐部队的阻截吗?这里可是战场,不是机甲格斗场那种明打明的战斗。”
在她看来,虽然黑影机甲团战力恐怖,但终归只有几百台机甲的规模。在两个国家之间的战局中如此张扬,无异于主动引火上身。
敌人一定会将他们所在的位置定位为主力部队,从而集中力量歼灭。
到了那个时候,几百台机甲的规模,可能都不够消耗的。
李鑫对着通讯器笑了,他的语气中反而带上了一点轻松。
“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把家底都露出来。你不是说,他们这次出动了皇家专属的军事力量——皇家狮鹫骑士机甲团么?那是他们的王牌机甲部队,与其我们去找他们的踪迹,不如让他们来找我们。”
李鑫的话让通讯器那头的田沐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田沐瑶的声音响起。这一次,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和认真。
“李鑫,我问你,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整个战局的考虑,还是……还是为了找到哈迪斯报私仇?”
她知道哈迪斯这个神域堂的冥王对于李鑫的意义,也清楚这个人就是李鑫的执念。
李鑫坐在刑天的座舱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个人因为田沐瑶的话陷入了沉默。
他的眼神瞬间暗下来。
全息屏幕的蓝光铺在李鑫的脸上,流动的数据流将他的脸映照的看不出情绪和表情。
又过了好一阵,李鑫叹了口气说:
“两个原因都有。”
他没有掩饰也没有回避,不管是战局如何走向,他都会抓住能找到哈迪斯的任何一个机会。因为……仇恨不仅没有消失,而是在他的心中堆积成了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
田沐瑶听到李鑫的话,再也没有说话,她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光剑,越来越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