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息,天地间只剩下刺目的白。
被冰封的河流像一条僵硬的银色巨蟒,蜿蜒着伸向远方,冰层下偶尔传来细碎的破裂声,仿佛大地的脉搏在缓慢跳动。
河岸两侧的雪堆被风雕琢成锋利的弧度,阳光反射在冰面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玛尔斯走在前面,深灰色长摆大衣在身后划出柔和的弧线。
敞开的衣襟里,黑色衬衣单薄得能看清锁骨的轮廓,却丝毫不见他畏寒的模样。他踩着冰面发出咯吱轻响,步伐稳健如履平地,大衣下摆扫过积雪时,会扬起细碎的雪雾。
雅典娜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白色防护服将她裹成了圆滚滚的球。
厚重的材质让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每一步都陷进没过脚踝的积雪里,发出噗嗤的闷响。
白色战术头盔上还沾着未化的冰粒,抬起的目镜后,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冰面下的阴影。
她时不时踮脚看一眼玛尔斯的背影。
两人都没说话,只有冰层的脆响和踩雪声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阳光落在玛尔斯露出的手上,映出能量戒指的微光;雅典娜的防护服反射着雪光,像一颗滚动的雪球,跟在那道颀长的灰色身影后,沿着冰封的河道缓缓向前。
默默走了很久,雅典娜的脚步突然顿住。
她的右脚深深陷进一处松软的雪窝,积雪没到了膝盖,厚重的防护服让她动弹不得。
“喂!玛尔斯。”
她抬头喊道,声音透过头盔的扩音器,带着点闷闷的委屈。
玛尔斯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时脸上带着询问的表情,眉梢微微挑起。
雅典娜皱起鼻子,使劲拔着陷在雪里的腿,靴底在冰面上打滑,溅起细碎的雪沫。
可刚把右脚拔出来,左脚又 “噗通” 一声陷得更深,白色的防护服在雪地里挣动,像只翻不过身的企鹅。她索性放弃挣扎,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抱我出去。”
玛尔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雪光,嘴角却绽开一抹温暖的笑容,镜片后面的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
他转身走回来,深灰色大衣在雪地上拖出浅痕,弯腰伸出两手,精准地托住她防护服下的腋窝。只轻轻一用力,就像拔萝卜似的,把这个裹得像雪人的小东西从雪窝里拔了出来。
不等雅典娜站稳,他手腕微微一扬,将她轻轻往上一抛。
失重感让雅典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稳稳落在玛尔斯一侧的肩头。
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领,低头一看,脚下的冰层和积雪都变成了缩小的景致。突如其来的高度让她兴奋起来,咯咯的笑声穿透头盔,在空旷的河岸上荡开,惊起两只藏在冰洞边的飞鸟。
玛尔斯托着她的腿继续往前走,深灰色大衣的下摆扫过积雪,肩头的重量轻得像一片羽毛。
雅典娜则晃着两条穿着防护服的小腿,时不时伸手去够垂到眼前的松枝,手套上沾了细碎的松针。
走了一段路,雅典娜晃着腿,小脑袋靠在玛尔斯的头顶,语气里带着点抱怨:
“玛尔斯,你为什么不把哈迪斯的雪地摩托车抢过来?”
她顿了顿,小脸上满是向往,眼睛亮晶晶的。
“我很喜欢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雪沫子飞起来肯定特别好看,像拖着一条白色的尾巴。”
玛尔斯闻言挠了挠头,柔软的发丝被手指揉得有些乱,脸上露出点讪笑,声音温和得像阳光晒过的棉花:
“抱歉啊,我当时光顾着打架,倒把这茬给忘了。对了,要纠正一下,你应该称他为哈迪斯殿下,明白吗?这是规矩。”
雅典娜却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小手拍了拍玛尔斯的头顶,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小狗:
“你就是不敢!我就不明白了,你又不是打不过他,为什么还怕他?”
玛尔斯被她逗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肩头传到雅典娜身上,脚步都轻快了些。他耐心解释,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什么时候怕他了?要是我们抢了他的摩托车,他一年也走不出去这片雪原。”
雅典娜撇撇嘴,小鼻子皱成了一团,语气里满是不喜欢: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家伙,什么时候都是冷冰冰的,说话像冰锥子一样,一点都不好玩。上次我拿球砸他,他都不笑,就知道瞪我。”
玛尔斯笑着哄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好好!那等我们回去了,我去揍他一顿,给你出气,让他以后见了你就笑。”
雅典娜立刻来了精神,小身子坐得笔直,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像是在制定什么重大计划:
“对,要狠狠揍他一顿,让他再也不敢瞪我!”
她低头看着玛尔斯敞开的大衣里那件单薄的黑色衬衣,能看到他锁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玛尔斯,你不冷吗?”
玛尔斯笑得温暖,声音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像冬日里的暖阳。
“你知道的,我从来就没有冷这种感觉。”
雅典娜羡慕地叹了口气,小嘴巴撅得能挂住个油瓶儿:
“不会冷真好!我穿着这么厚的防护服,还是觉得很冷,脚都快冻成冰块了。”
玛尔斯拍了拍她裹着防护服的小腿,语气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没关系,我们很快就到地方了,到了那里就暖和了。”
雅典娜听完,立刻伸长脖子往前看,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乖乖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抓住玛尔斯的衣领,觉得连呼啸的寒风都变得不那么冷了。
转过一道河湾,冰面突然向左侧拐出个柔和的弧线,前方的山梁上赫然出现一座城堡似的建筑。
尖顶的塔楼刺破雪幕,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庞大的规模让它像一头蛰伏在雪原上的巨兽,高高的围墙将整座建筑圈在其中,墙顶的垛口间隔有序,透着肃杀之气。
积雪在屋顶和围墙上铺出厚厚的一层,却掩不住建筑本身的暗灰色石质肌理,与纯白的雪景相互映衬,有种苍凉而庄重的美。
远远望去,围墙上隐约有点点黑影在移动,像镶嵌在雪幕上的墨渍,细看才发现是来回巡逻的守卫,他们身上的制服颜色与城墙相近,不仔细分辨几乎难以察觉。
玛尔斯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将肩头的雅典娜放下来,扶着她站稳在雪地上。他抬手指向那座城堡,嘴角噙着笑意:
“你看,是不是很快就到了?”
雅典娜扒开眼前的雪沫,仰着小脸细细打量,眼睛睁得溜圆,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
“就是这里吗?那个人就在里面?”
玛尔斯伸手拂去她头盔上的积雪,语气笃定:
“当然了,我的情报不会有错的。”
雅典娜的目光在尖顶上打了个转,小脸上满是欢喜:
“我喜欢这个房子!比哈迪斯住的那个冷冰冰的宫殿好看多了。”
玛尔斯笑得更灿烂了,眼角的纹路都舒展开来,一排白牙在雪光下格外显眼。他抬手摸摸她的头盔,声音里带着宠溺:
“那一会杀完了人,就把这个大房子送给你好不好?”
雅典娜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光,用力点头:
“真的吗?太好了!”
她盯着城堡的方向,双手攥得紧紧的,
“这么大的房子,炸掉的时候一定非常漂亮!”
玛尔斯被她的话逗得朗声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雪地里传出很远。
雅典娜也跟着咯咯地笑,小小的身子在防护服里抖个不停,两人的笑声混在一起,惊得远处松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与那座肃穆的城堡形成了奇妙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