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沐瑶离开了,李鑫回到工坊车间。
铁门发出沉重的声,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了很久。
李鑫站在刑天机甲旁,手中的扳手还带着余温。他抬头望着这台曾经叱咤战场的钢铁巨人,现在却像个被掏空的躯壳。
刘默带走了大树的核心,那个泛着幽蓝光芒的立方体。
李鑫还记得刚才的场景。
老人小心翼翼地捧着核心,就像捧着一个沉睡的婴儿。
现在刑天的驾驶舱里,核心嵌入槽里只剩下几根裸露的数据线无力地垂挂着,偶尔被通风系统吹得轻轻晃动。
真安静啊...
李鑫喃喃自语。
以往这个时候,大树总会适时地接话,或是汇报机甲状态,或是说些莫名其妙的冷幽默。现在,车间里只剩下维修设备运转的嗡嗡声。
他强迫自己投入工作,拿起切割器开始拆卸刑天背部的复合装甲。
第三能量回路的指示灯固执地闪着红光,这已经是今晚第七次报错了。
李鑫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工装服的后背早已湿透。他反复拆装着同一个部件,动作越来越粗暴,螺丝刀在装甲板上划出几道难看的刮痕。
该死!
李鑫狠狠地把扳手砸在工具台上,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车间里炸开。他习惯性地仰头喊道:
大树,赶紧给我查查这个回路到底...
声音戛然而止。
李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他慢慢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绝缘胶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胶带边缘。
就在这时,车间顶部的老式扬声器突然响了一声。
不是能量回路的问题。
那个熟悉的电子音平静地说,
是第三节点有个损坏的量子发生器需要更换。你刚才拆装时,它的谐振频率始终无法匹配。
李鑫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缓缓抬头,看见扬声器的指示灯正闪烁着微弱的绿光。
你...还在?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核心被带走了,但我在你身边的每一个终端都保留了备份。
扬声器里的声音顿了顿,
只是算力受限,现在大概只有原来37.2%的性能。
李鑫突然笑了,他伸手抹了把脸,发现掌心有些湿润。
够用了。
他轻声说,转身从零件箱里翻找着备用量子发生器,
37.2%也得干活,快一点!
车间顶部的照明灯突然全部亮了起来,久违的光明驱散了角落的阴影。
蓝图机甲格斗竞技场。
现在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
曾经闪耀的二字已经从巨型招牌上消失,只剩下机甲格斗竞技场几个字孤零零地亮着。
门前的电子公告牌还在循环播放着赛事预告,但企业标识已经换成了一个陌生的符号。
蓝图科技大厦的大爆炸,让这个曾经在商圈掀起腥风血雨的企业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场发生在午夜的神秘爆炸,将整栋大厦夷为平地。
cEo周康平,以及所有的高层管理人员消失干净。
没有离职公告,没有股权变更,甚至连一张告别照片都没留下。他们的个人社交账号全部停更,就像被一键删除的虚拟角色。
连事后的说明发言都没有,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好像根本没存在过。
市政府只是简单发布了一条关于这场意外事故的公告。
没有新闻报道,没有纪念活动,连媒体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竞技场现在已经易主,背后老板是谁不知道。
新东家从未公开露面,所有文件都通过第三方代理机构签署。员工们私下猜测,但没人敢真正打听。
李鑫觉得大概率是军方安插的商业组织接手了。
他注意到安保人员换成了清一色的平头壮汉,站姿笔直得像标枪。监控室里新增的设备,明显是军用级的识别系统。
不过一切都没怎么变,那些熟悉的面孔,除了那些被迫离职的,大部分都在。
维修部的老王还在抱怨,后勤组的小张依然每天迟到。只是关键部门的人全换了,新来的都戴着同样的银色工牌。
台上的竞技项目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增加了挺多不同题材的机甲格斗戏码。
传统的1v1对决还在继续,但节目单上新增了城市巷战山地突击等实战模拟项目。解说员的术语也越来越专业化。
比如一些战争题材的机甲舞台剧之类的。
最新推出的边境风云剧场版,完美复刻了上周新闻里报道的那场边境冲突。连机甲受伤时冒出的烟雾,都和实战录像里的如出一辙。
这么明显的宣传风格,李鑫简直不要太熟悉。
尽管如此,最大的那个豪华VIp包厢,还是被李鑫常年专属包下的。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熟悉的雪茄与皮革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包厢内灯光刻意调成暧昧的暗金色,真皮沙发上的每一道褶皱都保持着上次离开时的模样。
一进入,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人沉醉。
李鑫的皮鞋踩在手工地毯上,脚步声被完全吸收。墙上的全息鱼缸里,虚拟锦鲤依然在慢悠悠地游动,连摆尾的弧度都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陈明殷勤上前,照顾的舒舒服服。
这个年轻人像条泥鳅般滑到李鑫身边,手指已经灵巧地掸去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老大,威士忌还是白兰地?新到了批上等好货,您尝尝……。
他说话时眼角堆起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所有人齐声喊一声老大。不要太威风。
二十多个汉子齐刷刷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风,震得水晶吊灯微微晃动。
老大好!
巨大的吼声在包厢里炸开,吓得门外路过的服务生差点摔了托盘。
在陪酒小妹嫩滑的脸上摸一把,立马就上前挽住他胳膊。
叫梅呆呆的姑娘皮肤像刚剥壳的鸡蛋,李鑫的手指刚触到她的脸颊,她就熟练地贴了上来。
浓郁的香水味里混着淡淡的奶香,是李鑫最喜欢的那个味道。
被簇拥着在主位上落座。
真皮沙发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左右立即陷下去两个坑,呆呆和另一个姑娘像两团似的黏了上来。背后不知谁的手已经开始捏肩,力道恰到好处。
一边雪茄,一边香烟,已经递到了嘴边。
左边是陈明捧着的雪茄,右边是梅呆呆夹着的薄荷烟。两缕青烟在眼前纠缠上升,像两条争宠的小蛇。
李鑫左右犹豫一下,还是接过烟,满足吸一口。
薄荷的清凉在肺里转了个圈。他瞥见雪茄那头的陈明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谄笑掩盖。
面前的茶几上,陈明已经在酒杯里倒了一个杯底金黄色的酒液。
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荡漾,刚好盖住杯底雕刻的纹路。冰块碰撞的脆响像是某种暗号,包厢里的嘈杂立刻低了几分。
里面的冰球撞击,悦耳动听。
那颗完美球体在酒液中缓缓旋转,表面已经开始泛起细密的水珠。
他心想,聚义厅,这个他亲手创立的组织,怎么感觉越来越像黑恶势力了?
墙角的阴影里,两个新来的小弟正粗暴地灌某个商人喝酒。沙发缝隙里隐约可见半截甩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