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迟疑了一下开口,“这和所有人有关吗?不是只和商人或者士绅相关吗?”
应元正轻笑,“你是不是觉得这事与你无关?毕竟你从没亲手交过税?”
他本想接着回答,但看小东儿和喻容在旁边,便转而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齐齐摇头。
小东儿开口,“当然有关。就说商税吧,要是官府收了商户的税,商家肯定会把这部分钱加在商品价钱里,咱们买东西的时候,其实就相当于替商家交了部分税。
比如以前一文钱一个的馒头,要是店家交了税,说不定就得卖一文二,买馒头的人不管是农户还是咱们,都得多花这两厘钱。”
刘健恍然大悟,可随即又皱起眉。
“那这么说……农户的田赋好像就和其他人无关了吧?毕竟田赋是农户直接交给官府的,咱们又不种地,总不能让农户把税加给咱们吧?”
古代社会以农业为本,普通非农业人口,很难直观感受到田赋与自身的关联。
应元正没立刻否定,反而顺着他的话问:“要是农户交的田赋涨了,他们会怎么应对?”
喻容适时补充,“农户种的粮食、织的布,最终也是要卖的。
咱们吃的米、穿的布,源头都在农户手里,粮价、布价涨了,不管是商人、读书人还是咱们,买的时候都得多花钱。”
小东儿也跟着点头,“去年岭南遭灾,有些地方的田赋没收齐,农户手里的余粮少,粮价一下子就涨了。
如果田赋收得太狠,农户要么涨粮价,要么就干脆不种了,到时候所有人都得饿肚子。”
刘健总算是明白了。
他抓了抓脑袋,苦笑,“原来每文钱背后都有税影……这太复杂了,还是交给你们琢磨吧。”
几人相视一笑。
应元正话锋一转,问了他感兴趣的事。
“最近用的那些外来的武器,你感觉如何?”
刘健想了一下,“都没我们的好用。有的枪身太沉,有的枪柄比例不对,用着别扭;装填弹药更是慢,远不如咱们的快捷。”
应元正随口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刘健忍不住赞叹,“还是世子您改良得妙,全靠您的巧思。”
应元正没接这句恭维,转而问他们:“今年可要回家过年?”
除了小东儿,另外两人都点头。
“那就早些回去吧。”应元正掏出红包,给他们包了点钱。
刘健又是连连感谢,刚才那苦笑的模样早已不在了。
而今年除夕,王爷并没有出现。
饭桌上,只有王妃与他相对而坐。
应元正心里忐忑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些什么。
“不用担心,王爷有大安伺候。”王妃却神色如常。
看王妃都这么镇定,应元正便知道王爷没事了。
心里的石头落下,味觉也回来了,一连吃了好几碗。
只是全程两人都没有交流。
沉默着吃完,应元正犹豫了一下。决定就这个时候,将燧发短手枪的图纸拿给王妃看。
孙使那边事务繁重,这种小批量、非制式的武器,实在不用劳烦他。
反正只需造几把,专供贴身护卫,多造反而不划算。
他还没开口,王妃便站起来,“此处不便。”
他心头一跳,却不多问,只默默跟上。
一行人来到佛堂。
应元正从小东儿手中接过一个布包,就想跟着进去。
翠竹抬手要阻拦,却被王妃制止。
王妃没有问他手里拿的是什么,甚至没有让他打开查看。
进去后,应元正也没有多话,他解开布包,露出一把燧发短手枪。
“母妃,这也是燧发枪的一种,不过是短制版。”他将枪递给王妃。
王妃接过后,只看了一眼,便还给了他。
“然后呢?”
应元正看王妃这淡定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了猜想。
【姜还是老的辣,人家估计早见过了。】
‘……早知如此,何必绕一圈找孙使。’
他不再隐瞒,从袖中取出图纸,双手呈上。
“我试着做了些改进,想让它更小巧,便于隐藏。”
“杀伤力如何?”王妃问得直接。
“不及普通燧发枪,但五步内,足以击穿当下多数胸甲。”应元正答得坦然。
王妃眉头微挑,这才认真审视图纸。
为了方便说明,应元正主动将那燧发短手枪拆解了,一一指明他改动的地方。
当然,他也叠了个甲。
“这只是初版,或许有疏漏,还需反复试验。”
王妃越听越感兴趣。
“你还真是擅长这个。”她忽然问,“那个叫小真的女孩,也能画这类图纸?你的学院……教这些?”
应元正点头,“是的。这是‘工程技术’里的必修课。”
“学院里人人都会?”王妃语气微动。
这是王妃第一次主动问起学院的事。
“……这项课程的现状我不是很清楚。”应元正只能老实回答,“但其他课程应该没问题,现在有位极出色的院长在主持。”
王妃听到这句倒是笑了,“你说的是柳玉清吧。”
“正是。”应元正点头。
她没再详细询问,而是指着图纸,“你拿这个给我看,是希望我安排人做?为何不交给孙使?”
应元正立刻解释其特殊性:非制式、小批量、用途隐秘。
若交由工坊,反而容易引人注目。
不如另寻匠人,单独打造,既不影响孙使,又能确保机密。
王妃听完,缓缓点头,眼中多了几分深意。
“你倒是考虑周到。”她轻声道,“这枪我来负责。”
应元正当即点头,“那就麻烦母妃了,如果有什么设计上的问题,还请告诉我。”
王妃笑了,“那我让师傅明天来找你。”
明天?这么快?!
‘王妃真是深藏不露啊!’
应元正赶紧点头,“那儿臣就在房间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