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目光落在奏折上贾政的名字上——荣国府刚添了子嗣,又与北静郡王府无直接牵扯,且贾政向来沉稳,或许能从他口中探到些实情。
“传旨,宣贾政即刻入宫。”
荣国府内,贾政正看着市井探子送来的密报,得知四王八公联手追查僧道,心中刚泛起一丝疑虑,就见宫里的太监带着圣旨赶来。
“贾大人,陛下有旨,宣您即刻入宫见驾。”
贾政心中一凛,连忙换了朝服,跟着太监往皇宫赶。
一路上,他暗自思忖:
皇帝突然召他,定是为了四王八公追查僧道的事,或许还想问问王妃亡故的内情。
御书房内,贾政躬身行礼:
“臣贾政,叩见陛下。”
“起来吧。”
皇帝抬了抬手,语气平淡,
“北静郡王府的事,你知道多少?”
贾政起身,垂首回道:
“臣略知一二,听闻王妃染疾亡故,四王八公正在追查与王妃有过接触的僧道二人。”
“染疾?”
皇帝冷笑一声,
“满朝文武都在说,王妃的死与邪术有关,你怎么看?”
贾政心中一动,斟酌着回道:
“臣未曾亲眼所见,不敢妄议。只是坊间流言纷杂,难免有不实之处,还需以官府查探的结果为准。”
皇帝看着他,眼神锐利:
“四王八公私自调动人手,闹得民心惶惶,你觉得合适吗?”
贾政连忙道:
“荣国府是鉴于以往的情分才出手帮忙,不过大都是一些普通人。”
“四王八公或许是急于为王妃报仇,一时失了分寸,但绝非有意冒犯皇权。只是这般行事,确实有违规制,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
“朕知道了。那些弹劾的奏折,朕暂且留中不发,算是给四王八公一个台阶。”
“但你回去告诉水溶,这事不能再闹大,若真要查,让他通过官府,别再私自动用势力。”
“臣遵旨。”
贾政躬身应下。
皇帝又叮嘱道:
“你在京中消息灵通,若有那两个僧道的踪迹,立刻报给朕,不许私自处置。”
“臣明白。”
贾政心中松了口气——皇帝虽有不满,却未深究,显然是不想与四王八公彻底撕破脸,这场风波,暂时算是压下去了。
离开皇宫时,夕阳正斜照在宫墙上,给朱红的宫墙镀上一层金边。
贾政骑着马,看着街上渐渐恢复秩序的景象,心中却没放松——皇帝虽暂留奏折,可四王八公与皇权的矛盾已露端倪,往后的神京城,怕是不会再太平了。
从皇宫出来,贾政没回荣国府,径直调转马头,朝着北静郡王府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郡王府仍被白幡笼罩,灵堂的哀乐隐约飘出墙外,连空气都透着几分肃穆。
守门侍卫见是贾政,不敢耽搁,连忙引他往后院偏厅——水溶刚从灵堂回来,正坐在那里出神。
“政叔怎么来了?”
水溶起身相迎,眼底的红血丝还未褪去,语气带着几分疲惫,
“是为吊唁王妃?”
贾政拱手行礼,开门见山:
“吊唁是应有之意,但今日来,更有陛下的话要转达。”
他在椅上坐下,目光扫过厅内素白的布置,放缓了语气,
“近来郡王府联合四王八公追查僧道,动静闹得太大,朝中已有不少官员递了参奏,言官们更是接连上书,说此举惊扰民众、有违规制。”
水溶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指尖泛白:
“参奏?他们倒是会挑时候!王妃尸骨未寒,那两个凶手还在逃,怎么就成了‘有违规制’?”
“陛下也知事出有因,压下了参奏。”
贾政避开他的目光,继续道,
“只是眼下扬州那边出了急事,需要抽调京中人手,我的意思是,追查僧道的事,不妨先缓一缓。”
他刻意加重“缓一缓”三个字,话里的提醒再明显不过——既是劝,也是隐晦的警告。
水溶抬眼看向贾政,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他怎么会不明白?
王妃之死本就与贾政有关——若不是王妃当初听了僧道的话,对秦可卿用邪术,也不会遭反噬殒命。
如今王妃死了,贾政倒好,借着皇帝的名义来劝他停手!
一股恨意瞬间涌上心头,水溶握着茶杯的力度几乎要将杯子捏碎。
王妃是他最得力的帮手,府中大小事务、暗中布局,全靠她打理。
如今人没了,他还得顾及朝堂非议、扬州调兵,连为她报仇都要束手束脚!
可他看着贾政沉稳的神色,又想起对方能轻易破掉邪术的实力,心中的怒火又不得不压下去——贾政实力深不可测,荣国府如今气运正旺,真要撕破脸,他未必占得便宜,反而可能暴露郡王府更多隐秘。
去岁贾政与皇室高手会面,甄家老祖求和的消息,各大家族都知晓贾家拥有了绝顶力量。
而且贾政不过三十余岁,近三十多年来唯一公开的新晋绝顶高手,前途不可限量。
“我明白了。”
水溶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恨意,语气骤然平静下来,
“是我一时心急,没顾全大局,给陛下和朝臣添了麻烦。”
他起身对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沉声道,
“今日便传下令,终止所有搜寻行动,已派出的人手,也即刻召回。”
贾政见他松口,心中松了口气,却也没多言——他知道水溶心中有恨,此刻多说只会徒增矛盾。
“郡王爷深明大义,陛下若知晓,定会欣慰。”
他起身告辞,
“王妃后事要紧,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亲自来吊唁。”
水溶点头,没再挽留,只看着贾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厅内只剩下他一人,他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刺破了寂静。
“贾政……”
他低声咬牙,眼底满是不甘,
“今日之辱,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灵堂的哀乐再次传来,水溶望着窗外的白幡,拳头紧紧攥起——僧道的仇、王妃的死,他都记着,只是眼下,他只能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