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贾政避开她的目光,转而看向榻边叠得整齐的婴儿小袄,
“就是觉得,这日子跟以前想的不太一样。”
他不能说“剧情”,只能含糊带过——那些隐秘藏在他心底,是不能与任何人言说的秘密,哪怕是眼前最亲近的妻子。
秦可卿只当他是感慨境遇,轻笑一声:
“哪有一成不变的日子?以前府里入不敷出,仆人们也散漫,如今有我和李纨打理,收支倒过来了,下人也规矩了,这不是越来越好么?”
贾政顺着她的话点头,心中却仍在盘算:
贾敏尚在江南安好,不必像从前那样早逝;
王夫人已故,内宅再无往日的纷扰;
秦可卿嫁了自己,而非贾蓉;
王熙凤也没了管家的机会……
除了宝玉,依旧整日与丫鬟们厮混,没半分长进,其他人和事,几乎全变了。
“宝玉近来还那般?”
秦可卿似是猜到他的心思,主动提起。
“还是老样子,劝不动。”
贾政无奈叹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倒是兰哥儿,有些聪慧,将来定有出息。”
提及贾兰,他语气才缓和些——至少这孩子,没走“旧路”。
秦可卿见他神色稍缓,便没再追问,转而说起待产的琐事:
“李纨今日又送来两匹软缎,说给孩子做襁褓,还说鱼胶已经泡上了,明日就能炖给我吃。”
贾政听着她絮絮叨叨,目光却不自觉飘向窗外——他最担心的,不是府中琐事,而是那两个行踪诡异的僧道。
上次边境之战,二人虽未直接出手,却在暗中搅局,手段莫测。
按“过往”,他们早该来荣国府纠缠,可如今却没了踪影。
“在想什么?”
秦可卿见他又走神,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
“没什么,”
贾政回过神,掩去眼底的忧色,
“就是想起之前府里来的那两个化缘的僧道,不知如今去了哪里。”
他只敢提表面,不敢说深层的忌惮——那二人能窥破命格,操控人心,纵然上次赢了仗,他也不敢轻视。
秦可卿愣了愣,随即笑道:
“不过两个游方僧人,哪值得你记挂?许是早去别处化缘了。”
“但愿如此。”
贾政含糊应着,心中却没底。
他知道,那二人绝非普通僧道,若是想来,不管世事如何变,都能找到由头;
若是不来,或许是觉得如今的贾家,没了可利用的价值。
可他总觉得,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毕竟,从前的牵扯太深。
“别想这些了,”
秦可卿握住他的手,语气温柔,
“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和孩子,其他的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贾政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暖,压下所有隐忧:
“你说得对,先顾好你和孩子。”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关于“剧情”和僧道的担忧暂且压在心底——有些秘密,只能他自己扛着,不能让秦可卿跟着担心。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落,屋内的暖炉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贾政搂住秦可卿的肩,感受着她腹中轻微的胎动,心中暗暗发誓:
不管未来有多少变数,不管那僧道是否会来,他都会护好眼前人,守住这份安稳,绝不会让“旧路”重演。
神京城郊外的土坡上,寒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
癞头和尚裹紧了身上破旧的僧袍,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念珠,脸色依旧苍白——上次扬州一战,他为搅乱战局耗尽修为,费尽心力才勉强恢复,至今仍觉丹田发虚。
“这大隋的气运,倒是越来越弱了。”
跛足道人拄着铁拐,目光扫过远处笼罩在薄雾中的神京城,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
城头上的龙气黯淡无光,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癞头和尚咳嗽两声,声音沙哑:
“气运衰微,才好行事。只是咱们上次折损太大,如今人手短缺,甄家在京城已无立足之地,张家又被抄了,能利用的棋子,没剩几个了。”
想起甄家子弟被召回、张家男丁入狱的惨状,他眉头皱得更紧——原本布好的局,全被贾政打乱了。
跛足道人冷笑一声,铁拐在地上顿了顿:
“急什么?咱们最擅长的,不就是识人看运?这神京城这么大,总能找到新的棋子。”
他说着,目光转向城东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听说北静郡王府近来动作频频,与西域商队勾结,还暗中接济女真,想来是有不臣之心。”
癞头和尚眼前一亮,精神稍振:
“你的意思是,从郡王府入手?”
“不然呢?”
跛足道人拄着铁拐往前走,脚步虽跛,却走得极快,
“荣国府那边,贾政心思缜密,又有修为在身,不好拿捏;”
“这北静郡王府,水溶有野心,王妃手段狠,却缺个能指点迷津的人,咱们正好趁虚而入。”
两人一前一后,避开官道上的巡逻士兵,绕着小路往郡王府方向走。
沿途的百姓行色匆匆,脸上多是愁苦——赋税加重,边境不宁,大隋的乱象已渐渐显露,这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局面。
“只是郡王府底蕴深厚,府中定有高手,咱们贸然上门,怕是会引起怀疑。”
癞头和尚仍有顾虑,他如今修为未复,若是与郡王府的高手对上,讨不到好。
“不用上门。”
跛足道人停下脚步,指着郡王府外的一处茶摊,
“咱们就在这儿等着,自有‘有缘人’来见。”
他从袖中摸出一面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诡异的符文,
“这令牌能引动气运,郡王府中若有野心之人,定会被吸引过来。”
两人在茶摊坐下,点了两碗粗茶。
不多时,一辆黑色马车从郡王府后门驶出,车帘微动,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茶摊。
跛足道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悄悄将令牌放在桌下——令牌散发出微弱的气息,正好飘向马车。
马车突然停下,一个身着劲装的侍卫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茶摊,目光落在僧道二人身上:
“两位师父,我家主子有请。”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