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贾环吧。”
他开口道,
“环者,圆也,愿他往后顺遂平安。”
“贾环……好名字!”
赵姨娘连忙应下,眼底满是欢喜,连声道,
“谢老爷赐名!”
她知道,“环”字虽不似“珠”“玉”那般贵重,却也是贾政亲自所取,比自己私下琢磨的强百倍。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太监的唱喏声:
“圣旨到——荣国府贾政接旨!”
贾政心里一惊,刚生完孩子就来圣旨,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连忙整了整衣襟,快步迎出去,跪在院中接旨。
赵姨娘躺在床上,也顾不上虚弱,支起耳朵听着,心里七上八下——这时候来圣旨,是好是坏?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在院里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左侍郎贾政,督造兵器有功,今喜得麟儿,家门兴旺,朕心甚慰。特赏国子监入学名额三个,以资嘉奖。钦此!”
贾政愣了一下,随即叩首谢恩:
“臣贾政,谢主隆恩!”
起身接旨时,他心里暗自嘀咕——赏了三个国子监名额,竟是半分银子都没有,果然是国库空虚到了极点。
送走高太监,贾政回到屋里,将圣旨递给赵姨娘看。
赵姨娘捧着圣旨,又喜又憾:
“圣上竟还记着老爷的功劳,只是……怎么没赏银子呢?府里最近开销大,正想着添些东西……”
“你懂什么!”
贾政打断她,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
“国子监名额比银子金贵百倍!”
“环儿往后若想走仕途,有个国子监的出身,可比咱们花钱铺路强多了。”
“再说,陛下要是有银子,还能不赏?如今战事刚过,国库空虚,能有这份褒奖,已是天大的体面。”
赵姨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是是是,老爷说得对!是妾见识浅了。”
她心里的憾意消了大半,想着贾环有了国子监的名额,往后说不定能比贾珠、贾宝玉更有出息,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一旁的丫鬟连忙凑趣:
“赵姨娘真是好福气,哥儿刚生下来就得了圣上的嘉奖,将来定是大富大贵的命!”
贾政看着襁褓里的贾环,又看了看满脸欢喜的赵姨娘,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原本以为锰矿的事会搅得自己心烦意乱,没想到府里添了新丁,还得了皇帝的褒奖,也算是件喜事。
只是这三个国子监名额,该给谁用,还得好好盘算——贾兰年纪尚小,贾环刚出生,或许可以留给旁枝的子弟,也算拉拢人心。
正思忖着,管家又进来禀报:
“老爷,都察院周大人派人来送信,说张主事在秘牢里还没开口,不过锦衣卫已经查到他与沐家有书信往来。”
贾政眼神一凝,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果然,张主事和沐家脱不了干系!
他揉了揉眉心,吩咐道:
“知道了,让周大人那边盯紧些,有消息立刻报来。”
管家应声退下。
赵姨娘见他神色凝重,也不敢多问,只是轻声道:
“老爷要是累了,就坐下歇会儿,让丫鬟给您倒杯茶。”
贾政点点头,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贾环身上,心里却早已飘到了沐家与张主事的案子上。
秘牢深处的刑讯声传不到朝堂之上,却让荣国府与北静郡王府同时绷紧了神经。
贾政看着都察院送来的卷宗,指尖划过“张主事拒不招供,仅查获与沐家往来书信,未搜得实物”一行字,眉头拧成死结。
“只有书信,没有铁证。”
贾政低声自语,将卷宗拍在案上。
那些书信虽提及“料已运出”“款待妥当”等语,却未明说是什么“料”,更无锰矿走私的直接记载。
没有实物佐证,又未查到女真造出改良兵器的痕迹,仅凭这些模糊的文字,根本无法坐实北静郡王的罪名——皇帝即便对水溶不满,也不会仅凭猜疑动他。
“至少确认了沐家与张主事勾连。”
亲信在一旁说道,
“往后盯紧沐家,总能找到破绽。”
贾政点头,眼神凝重:
“传令贾忠、贾顺,贴身盯着沐家库房,哪怕是一片铁屑都不能放过。沐家既然敢掺和进来,就绝不会只做一次买卖。”
与此同时,北静郡王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水溶与王妃的脸色格外阴沉。
桌上摊着张主事被下狱的密报,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张主事是咱们安插在吏部的关键棋子,怎么就这么暴露了?”
王妃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虑。
她素以心思玲珑着称,此刻却也没了往日的从容——张主事知道的太多,一旦招供,沐家这条线就断了,甚至可能牵连出郡王府。
水溶指尖敲击着桌案,脸色难看: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贾政查得这么快,连工坊的锰矿都算得一清二楚。”
“现在说这些没用。”
王妃前倾身子,语气急切,
“依我看,往后女真的私下走私,沐家不能再沾了。”
“咱们已经被贾政盯上,他派了人在沐家盯着,再往下走,只会被抓现行。”
“而且这买卖获利本就不多,冒的却是掉脑袋的风险,太不值当了。”
水溶抬眼,眼神复杂地看着王妃:
“不做了?那之前的投入都白费了?”
他心里清楚,王妃说得有道理,可真要就此收手,他实在不甘心。
“总比满盘皆输强!”
王妃加重语气,
“张主事还在牢里,咱们现在最该做的是撇清关系,而不是继续冒险。”
“贾政那个人,看着刻板,实则心思缜密,再跟他耗下去,咱们迟早要栽。”
水溶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他何尝不知道风险?
可一想到女真部落上次战争失利,他又按捺不住——这些年他暗中积蓄力量,就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大隋内乱的时机。
而要乱,就得让边境先乱起来;
要让边境乱,就得帮女真强大起来,让他们有胆子跟大隋抗衡。
“女真实力不强大起来,大隋如何乱?”
水溶低声自语,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大隋不乱,我又如何起事?如何拿到那把龙椅?”
他王府隐忍多年,付出了无数心血,绝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