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圆阵!盾手在外,弓箭手居中!快!”
牛继宗勒马大喊,声音因焦急而沙哑。
面对铺天盖地冲来的女真骑兵,他清楚禁军步兵绝不能正面硬拼,唯有结阵防御才有一线生机。
士兵们慌忙调整队形,盾手们举起厚重的盾牌,层层叠叠组成环形屏障;
弓箭手挤在中间,搭箭拉弓却满脸紧张——他们都知道,步兵弓箭手的射程比不过女真骑射,这场防御注定被动。
“咻咻咻!”
女真骑兵尚未冲到近前,密集的箭矢已如雨点般射来。
不少盾牌被射穿,盾手闷哼着倒下,圆阵瞬间出现缺口。
“填上去!快填上去!”
副将嘶吼着,亲自推着士兵补位,心里却凉了半截——这才刚开始,就已经撑不住了。
牛继宗紧握长枪,盯着阵外纵横驰骋的女真骑兵,额头青筋暴起。
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圆阵虽能暂时阻挡骑兵冲锋,却挡不住对方的远程消耗,用不了多久,士兵们就会被活活磨死。
“不能等!再等就是死路一条!”
他猛地翻身下马,冲到阵前,
“传我命令!圆阵保持不变,缓缓向大同城移动!靠近城墙,借守军的弓箭支援!”
“将军,这样太危险了!移动中圆阵容易散架!”
副将急忙劝阻,
“要是被骑兵冲散,咱们就全完了!”
“不散架也是等死!”
牛继宗眼露狠光,
“现在离大同只有三里地,只要坚持到城下,就能和守军汇合!再犹豫,连这点机会都没了!”
命令传遍阵中,士兵们咬着牙,一边举盾抵挡箭矢,一边艰难地挪动脚步。
圆阵像一个臃肿的乌龟壳,在官道上缓慢推进,每走一步都要付出代价——不断有士兵被流箭射中,惨叫着倒下。
“伍长,我腿中箭了!走不动了!”
贾狗儿身边的李三扑倒在地,鲜血从裤管渗出。
贾狗儿弯腰扶起他,咬牙道:
“我扶着你走!不能掉队!到了城下就安全了!”
他心里也没底,可此刻只能硬撑,一旦掉队,只会成为女真骑兵的刀下亡魂。
女真将领见禁军要向城墙移动,立刻下令:
“加速冲击!不能让他们靠近大同!”
骑兵们嘶吼着加快速度,轮番冲击圆阵缺口,马刀劈砍在盾牌上,发出“砰砰”巨响。
圆阵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不少士兵开始慌乱,队形渐渐松散。
“稳住!都稳住!再坚持一里地!”
牛继宗挥舞着长枪,挑飞一个冲进来的女真兵,试图稳住军心。
可局势越来越糟,中间的弓箭手伤亡过半,能反击的箭矢越来越少,只能被动挨打。
副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将军,这样不行!再走下去,圆阵迟早要散!要不咱们掉头撤退,另寻机会?”
“撤退?往哪撤?”
牛继宗怒吼,
“身后是旷野,撤退只会被骑兵追着砍!只能向前!”
他转头看向大同城头,隐约能看到守军在挥手呐喊,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再努把力!守军看到咱们了,他们会射箭支援的!”
果然,城头传来一阵弓弦声,守军的箭矢虽不多,却精准地射向女真骑兵的侧翼。
女真骑兵不得不分兵抵挡,攻势稍稍减弱。
“机会来了!加快速度!”
牛继宗大喜,带头推着圆阵前进。
士兵们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重新鼓起力气,圆阵移动的速度明显加快。
贾狗儿扶着李三,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脸上溅满了血污,却眼神坚定——他能看到城头的旗帜了,胜利就在眼前。
距离城墙只剩半里地时,女真骑兵发起了最后的猛攻。
一个身披重甲的将领挥舞着狼牙棒,砸开盾牌缺口,嘶吼着冲了进来:“拦住他们!”
“跟他们拼了!”
牛继宗挺枪迎上,与女真将领缠斗在一起。
士兵们也红了眼,纷纷拔出短刀,与冲进来的骑兵近身肉搏。
混乱中,贾狗儿看到一支箭矢射向牛继宗,他猛地扑过去推开将军,自己的肩膀却被射中。
“好小子!”
牛继宗眼眶一热,反手刺死女真将领,
“快!冲过去!”
在守军的接应下,禁军终于冲进了大同城门。
牛继宗望着城外仍在盘旋的女真骑兵,擦了擦脸上的血,终于松了口气——这三里地,他们赌赢了。
大同城头,周猛扶着城垛,朝着刚退到护城河外的牛继宗高声喊道:
“牛将军!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他声音沙哑却难掩激动,挥手示意士兵放下吊桥。
牛继宗勒住马,抬头望向城头,苦笑道:
“周将军,让你久等了!我这一路损失不小,光前锋就折了五千弟兄!”
说罢,他心痛地扫过身后疲惫不堪的士兵,心里清楚,若再晚一步,这支队伍恐怕就要全军覆没。
“五千?”
周猛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
“只要主力还在就好!你们一到,城内守军加起来足有六万余人,底气就足了!”
他转头对身边的副将道,
“快去清点城内存粮,先给援军弟兄们准备热饭!”
“城内还有存粮?”
牛继宗眼睛一亮,这可是意外之喜——他最担心的就是粮草问题。
“不多,但撑十天半月没问题!”
周猛喊道,
“更重要的是,你们带了兵器和箭矢吧?我们这儿的刀枪都快成废铁了!”
“放心!兵器箭矢管够!”
牛继宗拍了拍身后的辎重车,“我带了三万把新刀、二十万支箭,足够咱们守到后续粮草运来!”
这话传到禁军士兵耳中,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贾狗儿扶着受伤的李三,脸上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笑容:
“听到没?有吃的,还有新兵器!咱们有救了!”
李三虚弱地点点头,眼里重新燃起了光:
“太好了……总算不用饿着肚子打仗了。”
城头的守军也欢呼起来,之前麻木的眼神被希望取代。
一个老兵抹了把眼泪,对身边的年轻士兵道:
“我说什么来着?援军肯定会到的!现在好了,六万对五万,咱们未必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