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贾琏又惊又喜，“火势太大，羽林军虽勇，怕是也不够……”
“我知道。”林如海打断他，转身对管家道，“去，把府里能调动的家丁都派去，再从库房支取银两，安抚受灾的百姓，先让他们到城隍庙暂避。”
贾琏松了口气，正要道谢，却见林如海目光锐利地望向城西火光处：“只是这火起得蹊跷，偏在这个时候……”
贾琏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粮仓周围本就少有人去，今夜风平浪静，怎会突然起火？还烧得这么快？
“大人是说……”
“小心些。”林如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救火要紧，也别让人钻了空子。”
远处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一半是焦灼，一半是警惕。
僧道在暗处等着看林府防卫松懈，却没料到林如海早有准备——羽林军分兵救火，锦衣卫却加了倍守在府内，连墙角的阴影里都藏着人。
破庙里，道人望着林府方向始终明亮的灯火，脸色沉了下来：“怎么回事？护卫还没动？”
和尚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能感觉到，林府周围的那股凛然正气，丝毫未减。
“不对劲……”他忽然站起身，“这火，怕是引不开他们的主力。”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竟是锦衣卫的巡逻队，正朝着城隍庙的方向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色——他们的位置，暴露了？
夜风卷着烟火气吹来，带着几分灼人的温度。
这场精心策划的混乱，似乎并没有朝着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城隍庙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锦衣卫的身影鱼贯而入。
火把的光扫过布满蛛网的神像，照亮了满地的灰尘与杂物。
“动作快点，把这些破烂清到后院去，给灾民腾地方！”
领队的锦衣卫千户低声喝令，手下人立刻动手，搬的搬、扫的扫，尘土飞扬中，忽然有人低喊一声：
“千户，这儿有两个人！”
火把照过去，只见神像旁的角落里，坐着一僧一道。
和尚癞头垢面，道人跛着脚，两人挤在一处，在空荡荡的庙里显得格外扎眼——更怪的是，僧道本是不同路数，怎会凑在一起？
千户皱了皱眉，打量着两人。看打扮像是游方的出家人，可这时候躲在城隍庙，总有些不对劲。
但眼下城西火势正急，救人要紧，哪有功夫细查？
“你们是在此化缘的？”千户问了句，见两人不答话，也懒得多问，摆了摆手，“算了，别挡着干活。”
手下人继续清理杂物，没人再理会这对僧道。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意外。
他们本想借城隍庙的阴翳暂避，等火势闹大了再动手，没料到锦衣卫竟先来清理场地。
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哭喊声与脚步声，知道灾民很快就到。
两人不愿与锦衣卫凑在一起，更怕被认出来历，虽然不怕，但是麻烦。
当下便起身，朝着庙门走去。
经过千户身边时，那千户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这和尚走路时腰杆挺得笔直，哪像个落魄僧人？
那道人虽跛脚，眼神却阴鸷得很，不像善类。
“你们去哪？”千户下意识问了句。
道人没回头，只闷声道：“寻个清静处。”
两人匆匆走出庙门，消失在夜色里。
千户望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
总觉得这两人透着古怪，可救人的事迫在眉睫，他摇了摇头，转身督促手下：“快点！灾民该到了！”
火把的光映着城隍庙的匾额，忽明忽暗。
没人注意到，那僧道离开的方向，并非城外，而是绕了个弯，朝着林府的方向去了。
大火还在烧，乱局已起，他们要的，就是趁着这最后的混乱。
林府的朱门紧闭，灯笼在门檐下摇晃，将羽林卫的影子拉得老长。
虽只留了半数卫兵，可每个人都握着刀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连飞过的夜鸟都能引来片刻的注视。
内堂里，林如海坐在主位，贾敏搂着黛玉坐在一旁，母女俩脸上还带着被叫醒的倦意，却强撑着镇定。
周围的护卫都收拢到了大堂附近，连廊下的石柱后都藏着人，将这方寸之地护得密不透风。
“父亲，外面火势……”黛玉的声音带着怯意，她虽没亲眼见，却能听见远处隐约的哭喊。
“别怕，有卫兵在。”林如海按住女儿的手，目光却没离开门口，“这火起得蹊跷，咱们守好自己便是。”
他心里清楚，粮仓之事归地方官管，他插手只会越界，眼下最要紧的是护住内眷。
府外街角，一僧一道隐在阴影里，望着那排如铁桶般的羽林卫，脸色愈发难看。
“这些当兵的跟块石头似的，油盐不进。”道人低声咒骂，脖颈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红，“硬闯？怕是没等摸到内院，就得被他们缠住。”
和尚抿着唇，眼底阴光闪烁。
羽林卫是皇家亲军，身上带着龙气，他们若真动手杀了人，无异于直接打皇家的脸，到时候引来的气运反噬，足以让他们修为大损。
“盐商那帮废物，连场火都烧不利索！”和尚咬牙，原以为能借火势引开所有护卫，没料到林如海竟如此谨慎，只分兵一半，还把人都拢到了内院。
正犹豫着要不要传信给盐商，让他们再添把火——哪怕烧了附近的铺子，只要能再引走几个卫兵也好——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街那头传来。
那声音极响，即便在满城救火的喧嚣里，也像敲在鼓面上似的，“嗒嗒”地穿透了混乱，直奔林府而来。
僧道二人猛地缩回头，隐得更深了。
“谁？”道人压低声音，心跳漏了一拍。
这时候来林府的，会是哪路人物？
马蹄声在府门前停下，只听有人翻身下马，声音清亮地喊：“锦衣卫千户李，奉指挥使令，前来增援！”
府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随即又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