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已经连续三日在荣国府周围打转了。
太上皇若想动秦可卿,根本不必如此迂回。
再说秦可卿可是先太子的女儿,太上皇想要亲近还来不及,不可能对其下手。
那么,李主事的背后,只能是甄家。
甄家与贾家明争暗斗,如今借着太上皇的势,在朝中气焰嚣张,怕是想从趁机再次出手。
贾政的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耐,幸好王子腾最近没空。
王子腾那边,想必此刻正焦头烂额。
刘瘸子是他的人,神京府追查得紧,又有皇帝在背后盯着,他想捂住这件事,怕是要脱层皮。
“老爷,该去后院了。” 小厮轻声提醒,打断了贾政的思绪。
贾政深吸一口气,
不管外面风浪如何,家里这摊总算是稳住了。
他起身往后院走去,见秦可卿正站在门口张望,鬓边的珠花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还没睡?” 贾政走上前,握住她微凉的手。
秦可卿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有我在,别怕。” 贾政柔声道,
“李主事那边,我已经让人盯着了,翻不起什么浪。”
他知道秦可卿的担忧,她虽掌管中馈,却终究是女子,面对这样的阵仗,难免会害怕。
“嗯。” 秦可卿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叮嘱,“你也多加小心。”
贾政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
他继续往院子走去,那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隐隐传来。
推开院门,只见李纨正坐在榻上,赵姨娘挨着她,两人正说着什么,脸上都带着笑意。
芸娘和宝儿则在一旁摆弄着针线,气氛温馨而融洽。
“老爷来了。”
李纨率先看到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贾政按住。
“快坐下,仔细动了胎气。” 贾政的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关切,“还有几日?”
“太医说,就在这几日了。”
李纨的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语气中带着期待,
“就是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平安就好。” 贾政笑着说,目光转向赵姨娘,
“你呢?前三个月最是要紧,可别大意。”
赵姨娘羞涩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腹:“多谢老爷关心,妾身都记着呢。”
她的肚子还不明显,但眉宇间的喜悦却藏不住。
芸娘端来一杯热茶,递到贾政手中:“老爷辛苦了,喝杯茶暖暖身子。”
宝儿也凑上前来,仰着小脸:“老爷,我今日学了首新歌,唱给您听好不好?”
“好啊。” 贾政笑着点头。
宝儿清了清嗓子,清丽地唱了起来,声音格外动听。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神京府的人来了,说…… 说要见您!”
贾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们来做什么?”
“小的不知道,只说有要紧事。” 小厮气喘吁吁地说。
众人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安。
“我去看看。” 贾政起身,刚走到门口,就见神京府的捕头带着两个捕快站在院外。
“贾大人,打扰了。”
捕头拱了拱手,语气却带着几分凝重,
“我们在刘瘸子的住处搜到了这个,觉得事关重大,特意送来给您过目。”
他递过来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被指尖捻开时,贾政的呼吸顿了一顿。
不是寒光铁的边角料,是枚象牙雕刻的印信,巴掌大小,上面刻着 “王熙凤” 三个篆字,边角还缺了一小块 —— 那是去年王熙凤发月钱时,被账本砸出的豁口。
“这东西……” 贾政的指腹蹭过那道缺口,与记忆里分毫不差。
神京府的捕头站在廊下,袍角还沾着夜露:
“贾大人,这是从刘瘸子枕头底下翻出来的。小的们不敢擅动,特意送来给您过目。”
贾政望着印信上的包浆,那层温润的光泽,是日日摩挲才养出来的。
她最近确实安分,每日在府中安稳过日子,连赵姨娘都夸她 “性子变了”。
怎么会和刘瘸子扯上关系?
“你们没在卷宗里记这笔吧?” 贾政忽然抬头,目光落在捕头躲闪的眼神上。
捕头的喉结动了动:
“府尹大人那边…… 还等着回话,小的们想着,先给您送来瞧瞧。”
贾政心里透亮了。
这是神京府在卖人情。
明着是呈送证物,实则是告诉他:王子腾想借王熙凤的印信做文章,我们没答应。
“有劳诸位了。” 他将印信揣进袖中,摸出锭银子递过去,“夜深了,路上小心。”
捕头接过银子,又拱了拱手:
“刘瘸子那边审出点东西,他说…… 这印信是上个月从个乞丐手里买的,说是荣国府掉的宝贝。”
乞丐?
贾政的眉头拧得更紧。
王熙凤的印信何等重要,怎么会落到乞丐手里?
“多谢告知。” 他挥挥手,看着捕头带着人消失在月色里。
院门口的小厮还候着,手里攥着灯笼:“老爷,要不要去回夫人一声?”
“不用,” 贾政往王熙凤的院子走,“就说神京府送了点东西,没什么大事。”
他不想让秦可卿熬夜,更不想让后院的女人们跟着瞎猜。
王熙凤的院子在荣国府西侧,离主宅远些,此刻竟还亮着灯。
“谁啊?” 王熙凤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几分警惕。
“是我。” 贾政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王熙凤正端着碗黑漆漆的汤药,见他进来,手一抖,药汁溅在描金的鞋面上:“老…… 老爷怎么来了?”
她慌忙将药碗搁在桌上,
“在喝什么药?” 贾政的目光扫过药碗,那味道腥得像血。
王熙凤的脸白了白:“没…… 没什么,就是最近总失眠,让小厨房炖了点安神汤。”
贾政没接话,直接从袖中摸出那枚印信,放在桌上。
王熙凤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针扎了似的往后缩了半步:“这…… 这怎么会在您这儿?”
“你说呢?” 贾政在她对面坐下,指尖敲着桌面,“刘瘸子的床底下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