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面的烛火被石门缝隙里的风卷得东倒西歪，昏黄的光在岩壁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像极了此刻矿场里潜藏的危机。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矿尘混合的气息，冰冷的石壁沁得人骨头发寒，连呼吸都带着白雾，每一次吐纳都像是在吞咽细小的冰碴。
夜凝霜靠在最内侧的石壁上，银白长发散落在肩头，几缕被冷汗黏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原本冰蓝色的眼眸因失血而泛着冷光，瞳孔却下意识地追随着东方青玄的身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那抹冷意里早已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从城西被伏击时的蒙面人，到紫宸宴上的诗词，再到此刻绝境中的并肩，这个男人早已在她如万年寒冰的心中凿开一道缝隙，并在里面生根发芽。
青鸾坐在她身侧，右臂以粗布紧紧缠了三圈，布条边缘渗出的黑红血迹已经变红。她左手攥着一柄短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隐隐凸起，却仍强撑着挺直脊背，不让自己露出半分怯意。只是偶尔瞥见夜凝霜苍白的脸时，眼底会闪过一丝担忧，又飞快地掩饰过去。
仅存的五名护卫分守在石室两侧，三人胳膊或腿上缠着泛黄的绷带，未受伤的两人也握紧了手中的战刀，木柄被手心的冷汗浸得有些发亮。一名断了左臂的年轻护卫牙齿打颤，战刀在他手中微微晃动，他看向东方青玄的眼神里满是求助，嘴唇动了好几次，也没有发出声音。
原本打坐恢复的东方青玄猛然睁开了双眼，站起了身，眼睛死死地盯着石室的前门。
“东方公子，怎么了？”夜凝霜看到东方青玄的举动，有些不解。
“天武王府的大首领，来了……。”他的声音满是凝重，从鸿儿感知的情况来看，大首领的修为至少也是战狂境大成的，甚至已经一只脚迈入了巅峰境，比三首领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大首领……”闻言众人都是生出无比的颓废感，大小姐战兵境圆满境界，只在二首领手中撑下三个回合便已经受伤了，现在大统领来了，他们该如何抵挡？
“东…东方公子，那大首领…我们…我们真的能挡住吗？”青鸾有些结巴的问道，也是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东方青玄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夜凝霜身上，才沉声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一定可以活着回去的。” 他话刚落，前门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炸开来，震得石室顶部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紧接着，一道粗哑如砂纸摩擦的狞笑穿透石门，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夜大小姐，别躲了！放弃抵抗吧！只要你乖乖出来，我保证不伤害里面的一个人，毕竟天武王府的使者大人，还等着娶你为妾呢！”
“无耻！”青鸾猛地站起来，短剑在掌心攥得更紧，指腹都泛了白，“我家小姐是夜家继承人，岂会嫁给那种卑鄙小人！你们南宫家和天武王府勾结，就不怕被我王室问罪吗？”
“王室？”大首领的笑声更刺耳了，石门又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一道清晰的裂纹从门轴处蔓延开来，“等我们拿到了灵矿，谁人知道是我们做的。夜凝霜，别给脸不要脸，再不开门，我就直接砸了这破石门，到时候你的那些护卫，我保证让他们生不如死，而你那娇滴滴的侍女可就赏给我的部下了！哈哈哈！”
夜凝霜的脸色瞬间冷了几分，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攥紧了衣袍下摆，指腹摩挲着精致的布料，连指尖都泛了白。她抬眼看向东方青玄，原本冰凝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不易察觉的慌乱，像冰雪遇到了暖阳，开始悄悄融化。
“青玄，”她喊出这个称呼时，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散，连带着冰眸里的寒意都散了几分，“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虽然她是渊京的天之骄子，夜家未来的掌舵人，但此刻也有些不知所以。
东方青玄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她改了称呼。从前的“东方公子”带着疏离的客气，如今的“青玄”却像是带着温度，轻轻落在他心上，漾开圈圈涟漪。他压下心头的微动，从鸿钧塔中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石，那晶石表面布满不规则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暗沉的光，边缘还残留着一丝苍茫山脉的泥土气息。
“这是混乱晶石。”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晶石表面，声音放柔了些，“我之前在苍茫山脉的地下溶洞里发现的。它能散发出混乱能量，干扰灵觉，要是长时间待在能量范围内，还会让人产生幻觉，而且红毛怪长期生活在地下，视觉退化，灵觉灵敏，更容易受到影响。”
他顿了顿，习惯性地想喊“大小姐”，话到嘴边又想起刚才她的称呼，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才继续道：“我想让你暂时稳住外面的大首领，我先去布置一下，这样至少能降低一下他们的战斗力。”
“以后别叫我大小姐了。”夜凝霜突然打断了他，声音轻得像蚊蚋，银白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她微微泛红的耳尖，连脖颈都染了层淡淡的粉色，“你叫我凝霜…或者…霜儿都好。”
石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护卫们的呼吸都放轻了。青鸾惊讶地抬眼看了看自家小姐，又飞快地瞥了眼东方青玄，嘴角悄悄勾了勾，眼底满是了然。
东方青玄更是愣在原地，烛火的光落在夜凝霜的侧脸上，能看到她微微绷紧的下颌线，还有那双冰眸里一闪而过的娇羞。像万年寒冰的缝隙里，悄悄开出了一朵细弱的花，脆弱却又格外动人。
他喉结又动了动，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连指尖的紫气都收敛了几分：“好，凝霜。那你们在前门多留意，要是石门快撑不住了，就用你的冰系玄气冻住门轴，我布置完晶石就回来帮你。”
“青玄，”夜凝霜又喊住他，手指轻轻蹭了蹭衣料，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这混乱晶石…会不会对我们自己人有影响？我刚才听你说，会让人产生幻觉…”
“会有轻微残留。”东方青玄解释道，指尖泛起一缕淡紫色的鸿蒙紫气，那紫气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不像平时那般霸道，反而带着温养的暖意，“要是觉得头晕，或者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闭眼凝神就好，我会用鸿蒙紫气帮你们稳住心神的，重要的是不要使用灵觉。”
他说着，转身走向后门，手刚碰到冰冷的木栏，又回头看了眼夜凝霜。见她正望着自己，眼神里满是依赖，便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夜凝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后门的黑暗里，才缓缓收回目光。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对身旁的两名护卫道：“你们跟我来。”
矿道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传来红毛怪“嗬嗬”的嘶吼声，混杂着岩石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极了恶鬼的哀嚎。东方青玄运转“瞬狱无间步”，身形瞬间变得轻盈，鞋底踩过矿道地面的碎石，只发出极轻的“沙沙”声，连空气都像是被他的身法带动，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从鸿钧塔中取出十几块混乱晶石，沿着石室后门的矿道间隔一段就放上两枚，并且尽可能的让混乱晶石影响的效果达到最大。
布置完，他正准备返回，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矿道墙壁上闪着淡淡的紫光。 他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撬下如同拇指盖大小的紫色矿石。一路上他收集了不少这样的碎石，当他快到石室的时候，他已经收集了有两个拳头大小的紫色矿石。他指尖泛起鸿蒙紫气，小心翼翼地将紫气裹在这些矿石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紫膜，这样红毛怪就感知不到紫色矿石的能量波动了。
随后几个身形的起落，就回到了石室。“怎么样？”夜凝霜立马迎了上来，伸手想帮他擦去脸上的矿尘，手到半空又悄悄缩了回去，只低声问，“矿道里没遇到危险吧？”
“没事，都已经布置好了。”他说着，走到石室中央，将最后一块完整的混乱晶石放在地上，：“混乱晶石的能量会慢慢扩散，前门的人要是闯进来，第一时间就会被干扰，大家要是觉得头晕，记得告诉我，我用玄气帮你们稳住。”
话音刚落，一名年轻的护卫突然晃了晃，眼神变得恍惚，喃喃道：“我…我好像看到我娘了，她在村口喊我回家吃饭…她说家里炖了肉…”
“是幻觉！”东方青玄快步上前，掌心贴在那护卫的后心，一缕温和的鸿蒙紫气缓缓注入，“闭眼，凝神，别跟着幻觉走，你娘还在等你回去，不是吗？” 护卫的身体渐渐稳定下来，睁开眼时满是后怕，对着东方青玄躬身道：“谢…谢谢东方公子。”
夜凝霜站在一旁，看着东方青玄专注的侧脸，他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神里满是认真，连帮护卫稳定心神时，指尖的紫气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没有半分霸道。她心中暖流涌动，从前在夜家，她总是被当作继承人培养，凡事都要自己扛，从没人会像这样细致地照顾她和身边的人。尤其是刚才他喊“凝霜”时的语气，软得像羽毛，轻轻掠过她的心尖，，让她那冰封了十几年的心，融化的更快。
“轰隆！”前门又传来一声巨响，这次比刚才更猛烈，石门上的裂纹瞬间扩大，碎石像雨点般落下，砸在玄铁支架上发出“铛铛”的脆响。大首领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不耐烦的怒意：“夜凝霜！别给脸不要脸！我最后再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考虑。”
东方青玄收回手，看向夜凝霜，眼神坚定：“凝霜，我来说一下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