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在刘云的“陪同”下巡视了整个青石堡,他越看心里就越是震惊,也越是忌惮。
他是行家,一眼就看出青石堡的防御工事虽然还在修建,但其布局却暗合章法,角楼、箭塔、瓮城……该有的一样不少。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溃兵能设计出来的。
他又去看了刘云的军械库。当他看到那整整五百杆保养得油光锃亮、还配备了标准火药包和铅弹的鸟铳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当然认识这些东西,这正是他义父“丢失”的那批军火!原来真的落到了这个王屠夫的手里!他心中的杀机更盛了。
最后,他来到了校场,要亲眼看看这支队伍的成色。
“王百户,”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让你的兵拉出来,给本将练练。”
“是,将军。”刘云点了点头,对孙狩使了个眼色。
很快,由五十名火器手和一百名长枪刀盾手组成的方阵就整齐地列在了校场之上。
“杀!杀!杀!”
一百五十个汉子同时用手中的兵器敲击着盾牌,发出了震天的怒吼。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彪悍和杀气,让李如松和他身后那队养尊处优的亲兵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李如松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知道自己小看了这支队伍。但是,他不能认输。他指着方阵中那个扛着狼牙棒、如同铁塔一般的孙大壮:“你,出来。”
孙大壮看了一眼刘云,在得到刘云的示意后,才瓮声瓮气地走了出来。
“本将听说你是王百户麾下第一勇士?”李如松冷笑着问道。
“不敢当。”孙大壮摇了摇头。
“好,不敢当。”李如松点了点头,“那就让本将的亲兵队长来跟你切磋切磋,点到为止。”
他身后一个同样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亲兵队长狞笑着走了出来:“小子,来吧,让爷爷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军中武艺。”他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军中格斗架势。
孙大壮却只是挠了挠头,然后用那根巨大的狼牙棒指了指对方:“你,他,还有他。”
他一连指了三个李如松的亲兵。
“你们三个一起上吧。俺赶时间回去吃饭。”
孙大壮那句“俺赶时间回去吃饭”,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李如松和他所有亲兵的脸上。
狂妄!这是赤裸裸的蔑视!
那个被点名的亲兵队长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脸上那道刀疤都像蜈蚣一样扭曲起来。“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他怒吼一声,也不再讲什么规矩,从腰间抽出一把精钢打造的朴刀就向孙大壮扑了过来,“今天爷爷就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身后的另外两名亲兵也狞笑着,一左一右地包抄了上去。他们都是李秉诚麾下的百战精锐,平日里在广宁城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气。三人合击,配合默契,刀光闪烁,瞬间就将孙大壮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
校场周围所有青石堡的士兵都为孙大壮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处于围攻中心的孙大壮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他那张略显憨厚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兴奋。他只是简单地将手中的狼牙棒从右手换到了左手,然后他动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而是迎着那三道雪亮的刀光,向前踏出了一步。这一步势大力沉,整个校场仿佛都为之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像闪电一样探了出去!不,不是一只手,是两只!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然用自己那空着的右手,硬生生地抓住了那个亲兵队长当头劈下的朴刀!
“铛!”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之声,那锋利的刀刃砍在他的手上,竟然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连皮都没破!那个亲兵队长彻底地傻了,他感觉自己砍中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块烧红的生铁!
“你……”他一句话还没说完。
孙大壮已经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太慢了。”
说着,他那抓住刀刃的右手猛地一拧!
“咔嚓!”
一声脆响,那把精钢打造的朴刀竟然被他硬生生地给折断了!与此同时,他左手中的狼牙棒也动了。那根由百年铁木制成、前端镶满了三棱铁刺的、重达八十斤的恐怖凶器,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恶风,以一种与它体积极不相符的速度横扫而出!
“呼——”
另外两个从侧翼攻来的亲兵只感到眼前一黑,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砰!砰!”
两声沉闷的、如同西瓜碎裂般的声响,两具无头的尸体喷着血飞出了数丈之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他们的脑袋则像两个皮球,滚落到了李如松的脚下,眼睛还大睁着,充满了临死前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最后,孙大壮才松开了那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亲兵队长,然后用狼牙棒那没有铁刺的后端,轻轻地在他的胸口一点。
“咚!”
那个亲兵队长像一个破麻袋倒飞了出去,直接昏死了过去。
整个校场瞬间死寂。所有的人,无论是青石堡的兵还是李如松带来的亲兵,都被这血腥而又震撼的一幕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招,仅仅一招,一个照面就解决掉了三个李如松麾下的精锐。这已经不是武艺了,这简直就是怪物!
李如松的脸色也变得无比的难看,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知道,自己今天这下马威不仅没给成,反而被对方用这种最直接也最羞辱的方式给打了回来。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刘云自始至终都只是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直到此刻,他才缓缓地走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
“哎呀,李将军,真是对不住。我这兄弟脑子有点憨,下手没个轻重。您看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嘴上说着抱歉,但那眼神里却充满了赤裸裸的挑衅,仿佛在说:这就是我的人,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