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驿站。
他不仅带回了钱勇“允诺”的好处,也带回了,自己身后,那几条若有若无的“尾巴”。
“大人,一切,都按您说的办了。那姓钱的,果然上钩了。”张敬的心,到此刻,还在“砰砰”直跳。
“很好。”刘云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派人跟着你,是意料之中的事。这几天,驿站里,一切照旧。该操练的操练,该打铁的打铁。做出一副,我们正在翘首以盼,等他来分功劳的样子。”
他顿了顿,对一旁的孙狩说道:“孙老丈,那几条‘尾巴’,就交给你了。别弄死,也别惊动。我需要他们,把我们‘安分守己’的样子,原原本本地,传回给钱勇。”
“大人放心。”孙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对付这种货色,比对付山里的狐狸,容易多了。”
接下来的两天,驿站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刘云,就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每天,只是监督手下操练,打铁。
而苏瑾儿,则指挥着几个女人,将缴获来的建奴衣甲,缝缝补补,改成了适合他们自己人穿的样式。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那些被钱勇派来监视的探子,潜伏了两天,看到的,都是同样的情景。他们也渐渐地,放下了戒心。
在他们看来,王屠夫这伙人,不过是一群,走了狗屎运的溃兵。除了那个头领,有几分悍勇之外,剩下的,都是些不顶用的泥腿子。
他们将这个“结论”,传回给了钱勇。
钱勇,也彻底地,放下了心。
他开始磨刀霍霍,只等着,去收割那场,即将到来的“盛宴”。
终于,到了刘云计划中,伏击战打响的那一天。
天,刚蒙蒙亮。
刘云,就将所有的人,都召集了起来。
五十多个人,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驿站的院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和饱饭,他们虽然依旧面带菜色,但眼神里,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悍气。
二十个战斗人员,已经换上了缝补过的皮甲,手里,也拿上了老周加班加点,打出来的三棱刺。
虽然,依旧是一副杂牌军的模样。但至少,看起来,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流民了。
“今天,叫大家来,只说一件事。”
刘云站在高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以前,连刀都没摸过。但是,从今天起,你们要习惯,它沾血的味道。”
“今天,我们要去干一票大的。成了,我们这个冬天,就有吃不完的粮食,穿不完的衣裳,用不完的兵器!”
“败了,”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
没有人说话。
所有的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的命运,已经和眼前这个男人,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出发!”
刘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翻身上马,那是从建奴斥候手里,缴获来的,唯一一匹,被救治过来的战马。
孙大壮,像一尊铁塔,扛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由木桩和三棱刺组合而成),跟在他的身后。
五十多人的队伍,像一条沉默的河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驿站,汇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他们的目标,不是张敬告诉钱勇的“乱石坡”。
而是,位于乱石坡以西,五里之外的……野狼沟!
那里,才是刘云,为那两拨人,真正选好的,埋骨之地!
当他们,赶到野狼沟,并且利用复杂的地形,将自己,像一块石头一样,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的时候。
东方的天际,才刚刚,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远处的官道上,传来了车轮“吱呀”作响的声音。
来了。
刘云通过缴获来的,简陋的千里镜,清晰地看到。
一支,由数百名官军护送的,长长的车队,正缓缓地,向着野狼沟的方向,行来。
那是,明军的运粮队。
是,螳螂。
而在他们后方,更远处的山林里,无数的烟尘,正在升起。
那是,建奴的铁骑。
是,蝉。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知道,一场血腥的盛宴,即将开始。
而他们,这些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黄雀”,能否在这场盛宴中,叼到一口肉吃。
就看他们的头领,那只最狡猾,最凶残的“头鸟”,如何带领他们,下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