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韩杰风捧着那束刺眼的蓝色妖姬,大步走向李媛馨的瞬间,被无限拉长。
周围放学的同学如同嗅到花香的蜜蜂,迅速聚拢过来,起哄声、口哨声、窃窃私语声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网。
李媛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是羞怯,而是纯粹的愤怒和难堪。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
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的郁蓝峰,他停在了几步之外,脸色阴沉得可怕,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手背青筋隐现。
“媛馨学妹!”
韩杰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张扬,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目光只锁定李媛馨。
“我知道之前可能有些误会,但我的真心天地可鉴!给我一个机会,正式做我女朋友,我韩杰风保证,以后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身后的几个高三学长跟着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
“韩少牛逼!”
“在一起!在一起!”
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不少被气氛带动,跟着喊了起来。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将李媛馨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感觉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无所适从。
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打转,却被这喧嚣压得几乎说不出声。
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不管不顾地大声拒绝时,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地动了。
不是言语,而是行动。
郁蓝峰猛地从她身后一步跨出,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挡在了她和韩杰风之间。
他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背影不算宽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将李媛馨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隔绝了韩杰风那令人不适的灼热目光和那束碍眼的花。
所有的喧嚣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围观的同学都愣住了,起哄声戛然而止。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时在四班都沉默得像影子一样的郁蓝峰,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一种姿态站出来。
韩杰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突然出现的郁蓝峰,眼神先是错愕,随即迅速阴沉下来,带着被冒犯的愠怒。
“郁蓝峰?你什么意思?这没你的事,让开!”
郁蓝峰没有回头去看李媛馨,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向韩杰风,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短暂的寂静。
“她不愿意。”
四个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韩杰风被他这态度彻底激怒了,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郁蓝峰脸上,压低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他妈算老几?轮得到你替她说话?滚开!”
“我看得很清楚。”
郁蓝峰寸步不让,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那双总是藏在碎发后的眼睛此刻锐利无比,毫不避讳地迎上韩杰风阴鸷的目光。
“她不愿意。你看不出来,我告诉你。”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种平静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这不再是那个只会用沉默和退缩来保护自己的郁蓝峰。
当李媛馨被这样逼迫、陷入难堪时,他身体里某种一直被压抑的东西,如同《以父之名》里那复杂编曲最终爆发的力量,冲破了枷锁。
“我*!”
韩杰风骂了一句脏话,脸色铁青,拿着花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身后的几个学长也围了上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拳头就会落下。
李媛馨在郁蓝峰身后,看着他那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狠厉的背影,心脏狂跳,不是害怕,而是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感冲击着。
他站出来了,在所有人面前,为了她,对抗着明显处于强势的韩杰风。
那种被保护、被珍视的感觉,像暖流一样冲刷着她之前的愤怒和难堪。
她不能再让他一个人面对。
李媛馨从郁蓝峰身后探出身,不是躲藏,而是与他并肩站立。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清亮而坚定地看向韩杰风,以及所有围观的人,声音清晰地响起。
“韩杰风学长,谢谢你……的‘厚爱’。”她刻意顿了顿,语气带着疏离的礼貌。
“但是,我最后一次,非常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可能喜欢!请你不要再做这些让人困扰的事情了!”
她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围观的同学发出阵阵哗然。
韩杰风的脸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白,精彩纷呈。
他死死地盯着并肩站立的李媛馨和郁蓝峰,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种被当众打脸的羞愤和一种被“截胡”的暴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猛地将手里的蓝色妖姬狠狠摔在地上,娇嫩的花瓣四散飞溅。
“好!很好!”他咬着牙,目光阴冷地看了郁蓝峰一眼,又狠狠瞪了李媛馨一眼。
“你们给我等着!”
丢下这句典型的反派退场台词,他带着满腔怒火,推开围观的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那几个跟班学长也赶紧跟了上去。
主角离场,热闹看完,围观的人群也带着各种议论和探究的目光渐渐散去。
不时有人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郁蓝峰和李媛馨,眼神复杂。
喧嚣褪去,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花瓣和一种战后般的寂静。
郁蓝峰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放松下来,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李媛馨。
刚才面对韩杰风时的狠厉和锐利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和……担忧。
“你没事吧?”他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李媛馨摇了摇头,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感动、骄傲,还有一丝心疼。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依旧紧攥的拳头,感觉到他手心的冰凉和微湿的汗意。
“我没事。”
她看着他,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灿烂的、带着泪光的笑容。
“蓝,郁……蓝峰,你刚才……超级帅!”李媛馨差点叫成“蓝峰”这样亲昵的词,有些收住了自己的话。
郁蓝峰怔住了,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喜悦,耳根悄悄爬上了一抹红色。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但反手将她微凉的小手紧紧包裹在了自己温热(虽然刚才冰凉,但现在正迅速回温)的掌心里。
秘密,似乎守不住了。
但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玻璃窗,斜斜地照射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以及地上那束被践踏的蓝色妖姬上。
一场风暴暂时平息,而他们的世界,在经过洗礼后,仿佛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