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被狂风带动，一道身影快速地在林间游走，转瞬便是百里。
血腥气越来越浓，隐隐还混杂着某些让人恶心的味道。
江寒笙停在了中心之地的外围，地面被分成两种颜色。
青草的绿，血液的红。
周边的生灵几乎没有存活的。
一场屠杀，将这片静谧之地变成真正的地狱。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沉重得好像要将江寒笙压垮。
他踏进了地狱。
越靠近，残存的痕迹便越是触目惊心。
断肢残骸，黑乎乎的不明物体，各种各样的动物尸体，还有一只……巨大的骨架。
神力的联系已经非常微弱，生命的流逝似乎就在眼前。
江寒笙急切地寻找那些熟悉的身影。
房屋已经被完全破坏，距离上次来到精灵之森，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月。
这里……已经完全被毁了。
“神明大人……”
虚弱地呼唤声，江寒笙一瞬间便来到了那块巨石旁。
凯拉地眼睁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的人，泣不成声:“神明大人……”
不断地呼唤，扯着江寒笙的衣角，指指地上的苍老的精灵。
“救救他吧……”
瞳孔骤缩，江寒笙看见了一个残缺的精灵，尽管面容已经完全损毁，祂还是认出了他。
神力在一瞬间被灌进他的身体里，可没用……
没有载体。
精灵一族的能量载体，在心脏。
江寒笙忽然说不出话了。
“神明大人……”
少女固执地拉着他的手臂，满脸的血污，睁着那双灰色的眼，一点点黯淡下来。
“可以救他的，可以救他的……对吧？只有把心脏放回去……”
她喃喃自语，捶着自己的胸口，感受那里的心跳。
好疼啊……真的好疼……
怎么会这么疼啊……
江寒笙说不出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一切都太迟了。
如果，他能早点来的话……是不是不会这样……
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没有如果，一切，早就注定好了。
凯拉看着沉默的神明，手指颤抖地抚老人的手，苍老的皮肤已经毫无生机。
心脏泛起酸涩，喉咙都是哽咽着，她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
“族长……族长……”
她轻轻地喊着他。
一瞬崩溃大哭。
泪水打湿她的衣领，少女眼睛通红，泪珠像是断了线，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她啊……
撑到神明大人来，他可以活下去的……
她不值得任何人救。
江寒笙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有一瞬间，脑袋是空白的。
他该干什么？
他该去救别的人，思维迟缓地转动，像是卡了壳一样，机械地执行着命令。
“江寒笙，痛苦吗？”
什么？
脑海里某道声音带着点阴恻恻地味道，像是某种引诱。
下一刻，一道电子音恶狠狠地回了回去[痛你个头！滚开！]
忽地，头脑瞬间清醒。
江寒笙一怔，凯拉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她清瘦的手死死抓住江寒笙的手腕。
还不待江寒笙采取措施，她便自己放开了。
“快走……神明大人……”
少女的嗓音嘶哑，痛苦地拍着自己的头。
凯拉的情绪像是一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单调地贪婪。
她好想……好想……将眼前的神…吃掉……
不对！
灰色的瞳孔在不断变换，最后定格在剧烈震颤地挣扎眼神中。
“杀了我！神……快杀了我！”
凯拉踉跄地拿起一把剑，将它塞到江寒笙手里。
[宿主，杀了她……]
系统的声音与凯拉重合，江寒笙握剑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凯拉没有再给他犹豫的机会。
“噗嗤——”
“咔嚓——”
穿透肉体的声音让江寒笙瞬间清醒，连同破碎的，还有那颗……心。
少女按着他的手，将剑往里送了送，灰色的眸子带着解脱，“注入神力。”
她说。
江寒笙不想，身体却自主地做了。
温热的血粘在手上，凯拉呼吸越来越弱，缓缓地躺在了草坪上。
江寒笙面无表情地看着剑上的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凯拉看着碧蓝的天空，“快去救他们吧……神明大人……”
江寒笙机械地抬起了步，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转身离开。
身后，凯拉感受着破碎的心脏一点点融入自然，死亡，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可怕的，是未尽的遗憾、斩不断的情感。
她模糊了视线，低声地哭泣……
好没用啊……她真的好没用啊……
这样做，只会让神明大人责怪自己，他那么好的人，亲手杀了自己的信徒，他该多难过啊……
破碎的心脏溢出身体，化为点点流光，融入空气。
“对不起……”
她喃喃自语。
浪费了你的心。
意识彻底沉沦。
[宿主，你若不杀她，她会变成真正的怪物的。]
[她不想……]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不复存在，像是在安慰。
可江寒笙没理它。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有些慌……
[是我杀了她。]
没有什么语气的肯定句，却让系统更慌了。
可它没法反驳。
这是事实。
江寒笙追逐着逃走的痕迹，快速地寻找其他人。
江寒笙沉默得异常。
前方，终于隐约看到了一群人。
只是，他们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米罗！小心！”
迦喀迅速撑起光盾，挡住了飞来的箭矢。
可另一边，一把镰刀忽然出现。
“迦喀！”
迦勒一惊，手中的弓箭迅速射出，却没能撼动那把镰刀一毫。
“锵——！”
沾着血的长剑将镰刀打偏，接着，一只冰箭紧随而来！
死神不得不被逼出黑暗。
银白发丝的神明出现在众人身前，淡蓝色的屏障将精灵一族连同凯特等人全部包裹。
伤口被修复着。
“神明大人！”
阿汰是最先喊出来的，他的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
众人只见银白发的神明微微侧过头，淡蓝色的眸子扫过他们，沉默地转过身。
死神谨慎地盯着眼前的神，身后，几位低阶神明有些惧怕地后退几步。
玄妙地图案从手心慢慢浮在天空，像是阵法，又比阵法更加的玄奥莫测。
一把通体雪白的剑嗡鸣着，直指众神。
那双眸子淡漠地扫过他们，“今日，诸神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