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忧外患,就是对镇国公府处境的概括,也是大启的现状。
“你们把我的消息拦住了。”
江寒笙很清楚,若不是重影楼,现如今大启帝早就该找上他了。
千玉不置可否。
“小公子,好好考虑,大启还值不值得镇国公府保。”
权贵当道,皇帝表面勤劳,背地里残害忠良,手段残暴。
镇国公府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
“今日多谢千楼主,府中还有事,就先回了。”
江寒笙内心有点乱,局势混杂,稍微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千玉当然不会逼他。
“看来,五皇子深得小公子喜爱。”
猝不及防的话题转换,江寒笙真心地笑了,“嗯,夫君很好。”
江寒笙必须谋一条生路,为镇国公府。
再怎么说,镇国公府也是他的家。
江寒笙急着走,再逗留下去,皇甫昱该闹了。
再者,他一个有夫之夫,还是早些回府的好,不然被人一猜想,皇甫昱又要受委屈了。
“江小公子,令牌是重影楼的通行令,我想我们会是盟友。”
千玉看向江寒笙腰间的令牌。
江寒笙转身朝外走去,落下一句话:“但愿吧。”
江寒笙孤身离开,千玉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北皇翼的事交给暗三等人处理了,他只要守好他的妻子就够了。
清风馆离五皇子府不远,江寒笙打算走回去。
月色轻辉,映着墙壁上斑驳的痕迹,古老的岁月在这里流逝,时光无痕,却在万物轮转间体现它的流动。
江寒笙踏着月色,独自一人走向归途。
身影被投在地上,长长的影子在某个角落与另一道人影交叠。
他踏碎月光。
他于他的身后拾起星辰,长夜途明。
新婚两天便发生这么多事,江寒笙严重怀疑自己和皇甫昱可能八字不合。
但现在,八字不合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夜微微凉,皇甫昱依然还未入睡。
江寒笙不回来,他就不会睡。
“娘子!”
老远就能听到这人的喊声,幸好五皇子府旁边鲜有百姓居住,否则这都算扰民了。
两人踏入王府,江寒笙还顶着一身的血腥味,好在,皇甫昱是个傻的,应当闻不出来。
江寒笙今晚彻底发挥了他娇纵小公子的脾性。
“我不要吃这个。”
皇甫昱换了一道菜夹给他。
“这个也不要。”
再换。
再拒绝。
……
到了最后,皇甫昱顶着无措的目光看着他。
这桌上,没有一个娘子喜欢吃的,都是他的错,没有提前了解娘子的喜好。
江寒笙终究不忍心再捉弄他,老老实实吃了几道菜。
水汽氤氲,热气扑在了皇甫昱的脸上,手掌下的肌肤细腻,他早知道小公子娇嫩的很。
受不住大力。
“娘子、娘子。”
皇甫昱试探性地叫了几句,趴在木桶上的人闭着眼,水汽沾湿眼睫,没有回应他。
小公子真的累坏了。
明日,便是归宁。
修长的手指顺着乌黑的发丝,将它理顺,再用内力烘干。
将人擦干抱回床上,轻柔的吻落在嘴唇上,蜻蜓点水。
皇甫昱顺着这人耳边的发丝,手指轻柔地抚弄。
轻轻地触碰脸颊,感受到眼前人温热的触感。
小公子,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无论镇国公府的决定如何。
翌日。
江寒笙老早就被追风叫醒了,归宁之日尤为重要,五皇子上上下下皆是精心准备。
两个主人公倒是闲下来了。
“待会儿到了镇国公府不要乱跑,跟着我。”
江寒笙自己说完这句话都愣住了。
皇甫昱大概率不是真的傻子,自己这几日还拿他当傻子对待,是对方有心,还是自己纵着……
江寒笙有些愣神。
他对皇甫昱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同情,更像是老熟人了。
可江寒笙确定自己的记忆中没有他,这就像是一种习惯。
镇国公府离五皇子府也有些距离,上午出发,到镇国公府的时候也已经下午了。
江寒笙一下车就被自家哥哥拉走了,皇甫昱交给了追风。
大堂。
江寒笙脑袋缩得跟鹌鹑一样,年过五十的老人有着久经沙场的沉稳,而江寒箫的目光更加锋利。
“武功哪学的?”
面对江寒箫精准的问题,江寒笙选择玄学。
“自己学的。”
江寒箫一看他还不肯说实话,脸都黑成锅底了。
“你……!”
“够了!”主位上的老人打断了接下来斥责的话语。
气氛凝固。
“笙儿,你有自保能力很好,可千万要记住,不要再暴露在人前了。”
镇国公面色严峻,如今局势越发混浊,镇国公府已经处于风口浪尖,大启帝……
镇国公眼中闪过复杂之色,他不是一个好皇帝,可北魈如今狼子野心,重影楼也有异动,这时候起内战,搞不好大启是要亡国的。
他不能铤而走险……
“是,父亲。”
江寒笙很是乖巧。
镇国公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小儿子,他可从来没有这么乖过。
看来,近几日成长不少啊……
“父亲,我们真的要坚持下去吗?”
江寒笙一句话,直接让镇国公和江寒箫侧目。
“江寒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寒箫是最先暴怒的,他们镇国公府世代忠良,江寒笙这一句话,如此大逆不道!
江寒笙静静地看着暴怒的江寒箫,坚定的眼神,透过层层光晕,他这个亲弟弟不过才出去几日,变化竟如此大。
镇国公倒没有那么急躁。
“笙儿,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镇国公年龄大了,些许的白发露出一角,这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也在不知不觉间老去。
“无论如何,大启帝不能在这个时候有事。”
镇国公目光望向远方,他何尝不知如今处境危窘,再不采取措施,镇国公府或许真的要凋零了。
江寒笙没回话,一张信被江寒笙拿了出来。
信纸材质特殊,上面的字体对于久居边疆的镇国公来说,再是熟悉不过。
北魈,无字书。
之所以为无字书,是因其内容需要用特殊方法才能显现。
这种方法京城人不知道,而戍守边疆的战士绝对清楚。
但此刻的无字书已经可以看到内里的黑色字迹。
这也意味着,这封信已经有人看过。
江寒箫忽然有些哽咽,像是有一块大石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明明说好不将弟弟扯进这些事中的,将他嫁给五皇子,一是为了安抚大启帝,二也是为了借皇家的身份,挡住别有用心的人。
追风是镇国公府精挑细选的侍卫,本以为万无一失。
可也许,在江寒笙踏出镇国公府的那一刻,他注定跑不了。
“你看了?”
答案就在眼前,镇国公的眼神有些许波动。
“嗯。”
江寒笙应了一声。
“我不知道父亲和哥哥打算怎么做,这上面的事,我想父亲和哥哥也是不知的。”
“你们不能轻易出手,没关系,事情的真实与否,我自会亲自查清。”
镇国公在他的身上看到从未看到过的认真与坚毅。
虽不知信件内容,但江寒笙的成长着实让他们刮目相看。
信被留了下来,江寒箫看着自己弟弟的背影一点点消失,无言的惆怅隐隐露出心头。
他这样……也不知是好是坏。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他是那个娇纵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