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底下萧、萧将军他造反了!现在已经携兵在京城里,马上就要进宫了。!”
太监手忙脚乱地从门外进来,整个身子在发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这几人的表情。
“太好了!”苏清欢面色一喜。
这几日学习她要学吐,萧无归终于要进京,是不是表明她这高考般折磨,终于要结束了。
底下的太监微头,一副‘你不要命’的样子看着她,苏清欢才察觉自己情绪不对,佯装低着头,用衣袖捂住脸,啜泣两声:
“咳、咳....我是说太坏了...皇上皇后娘娘,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苏清欢不敢抬头,她怕她嘴角的笑意压制不住。
沈淮安轻轻一句‘朕已知晓。’,就把太监打发走。
现在屋内又只剩下他们四人。
叶微晚、沈淮安、苏清欢、小翠。
苏清欢:“晚晚姐,现在萧无归跟我们预料的一样,已经造反,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边疆距离京城,赶路其实也需要十几日。但现在萧无归明天就要兵临京下,实属是
这种还是多得亏了苏砚临。京城外各地的荒灾已经很严重,他特意挑和柳家扯不上关系、县令正直的县城过。
现在民不聊生,百姓都已经吃不饱饭,那些县令也不忍看见这个国家这样,于是纷纷敞开城门,让萧无归他们畅通无阻的去京城,没有给柳家丝毫准备时间。
至于京城内的防守...一群官宦子弟,吃的民脂民膏满嘴流油,怎么能跟真的在战场上厮杀的边疆军队相比。
有时候苏清欢真的很敬佩苏砚临的那手神算子功能。
沈淮安垂眸,盯着桌上的茶杯,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
当然,里面装的是凉白开。
他们两人现在都已经被苏清欢禁止喝茶。
“终于等到这天了吗...”叶微晚起身,靠着窗棂,半阖着眼睛看着窗外,面色轻松轻轻勾唇,只是眸里情绪却有些不明。
小翠站在叶微晚旁边,没有出声。
“...”
苏清欢发现气氛好像有些不对,这和她想象中应该场景的有些不一样。
“你们...”
站在窗子旁突然叶微晚转过头,朝苏清欢笑了笑:“苏清欢,刀剑不长眼。你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等宫里情况稳定后再出来。”
苏清欢愣住,她坐在沈淮安和叶微晚对面。她现在所有视线,都不自觉聚焦在沈淮安和叶微晚身上。
这一瞬间,正午的阳光从窗外,光影随着微风摇曳,照在叶微晚和沈淮安身上,发光。
亮的两人有些透明,有些模糊,有些虚幻。
“叛军打进皇宫了——”
“啊啊啊——”
“快跑——”
这一瞬间,苏清欢感觉宫闱外的尖叫声、和求救声什么都听不见。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从手心溜过,抓也抓不住,碰也碰不着。
突然莫名想起,这十几天相处的时光。
小翠严厉,但是会偷摸带她去冷宫煮奶茶,厨房里柴火烧的有些呛人。
沈淮安会笑着,先是认可她的观点,随后告诉她哪里做的不足。
叶微晚最严厉,但是有时会轻声安抚她,还会摸摸她的头。
“那...那你们去哪?”苏清欢低着头,指尖紧握,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
心脏莫名一抽一抽狂跳,要跳出胸腔。
明明是昨天晚上的厨房呛味,为什么她现在想哭。
不和她一起躲起来吗。
他们不是可以直接投降,让萧无归顺利登基就可以了。
不是都已经说好,她去跟萧无归求情,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苏清欢视线又渐渐模糊,泪珠滴滴落在地上,执拗的扭开头,噘嘴道:“我不走。”
她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模糊的景象才再次变的清晰。
她苏清欢在边疆军营里混了这么久,给那群小兔崽子做了那么多顿饭,谁要是敢砍她,她就去找苏砚临和萧无归告状。
就算变成鬼,她也要给这两人托梦。
叶微晚和沈淮安无奈对视一眼,最后叶微晚轻笑一声,把苏清欢揽入怀中,轻抚道:“傻孩子,说什么呢。”
“我有小翠护在身边,沈淮安也有暗卫,这些人不到我们。”
“只是我们现在,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做完之后,我们会相见的。”
“啊啊啊啊我不管,我要跟着你们。”苏清欢捂住耳朵,疯狂摇头道,“不听不听。”
这两人怎么说话都像在立flag,她才不要听不要听。
不听不听的结果就是,叶微晚给小翠使了个眼色。
然后苏清欢被小翠劈了后颈,全身突然软弱无力,渐渐倒了下去。
苏清欢语气软弱无力道:“小翠...”
你这叛徒...喝了她那么多奶茶,竟然不讲武德。
她以后再给她煮奶茶喝,她就是傻子...
苏清欢眼中最后的视线,就是苏清欢和沈淮安两人在交谈,但是她已经听不见声音。
最后只能不甘闭上眼。
小翠抱着苏清欢的身体出去,把她放在和苏砚临约定的地点。
她力道没下多狠,这人差不多一炷香后就能醒来。
等到那时候,她就算再出来,一切应该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叶微晚闭上眼,轻声道:“走吧。”
沈淮安站在旁边低头看着她,突然间,他抬起手,触碰了下叶微晚的头。
叶微晚只感觉头皮有些微痛,转头看向沈淮安:“怎么了?”
沈淮安垂眸,握紧手中的青丝,薄唇微微上扬:“没什么,只是微晚你刚才发丝上有柳絮。”
“...”
这大夏天的哪有什么柳絮,沈淮安找借口也不找好一点。
两人之间沉默许久。
沈淮安没忍住嗓间的痒意,轻咳了两声,随后轻声道:“我走了,微晚。”
他直往门口走去,不忍看身后叶微晚的神色。
他怕他会怕。
他也是人,没有人在即将面对死亡时,不会恐惧。
阳光轻轻洒落在门口,沈淮安走到光下。
原来今天的阳光,这么暖和。
上天终于也偏爱了他一回。
“太子哥哥,一路平安。”
沈淮安离去的身形微僵,他蓦地回头,大走几步,左手强硬揽住叶微晚的头,右手攥住叶微晚指尖,咬上那抹红唇。
这一刻,墨色眸子情绪不断翻涌。他终于褪去那层温柔的皮,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只未经驯化的野兽反复撕咬着猎物。
叶微晚被咬的后退几步,她下意识撇开头。
察觉到叶微晚抗拒的动作,沈淮安微怔,胸口颤抖,笑了几声:
“还是晚了一步吗...”
随后他立刻松开手,脸上重新挂回了独属于他的笑容。
他又变回了属于晚晚的温柔太子哥哥。
叶微晚撇开沈淮安的视线,低喃道:“对不起...”
“微晚,你不用道歉。是我护不住你。”沈淮安垂眸,静静地看着眼前跟在他身后,现在长大的大姑娘。
看一眼,就再看一眼。
沈淮安衣袖里,修长的手用力摩挲着那根偷偷藏起来的青丝。
只是他真的不甘心啊。
要是他身子再好点,有足够的时间和柳后耗,
或者沈朝还没腐败到这种地步,他还能挽救回来...
或是苏清欢...出现的再早一些,就一些...
可惜桩桩愿愿,皆没达成。
皆不逢春。
沈淮安又慢慢走到门口,这位年少登基的天子,微眯起眸,原本一直体弱冰凉的身体,在这一刻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这回孤真的走了,晚晚。”
“嗯。”身后人又再次低语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太子哥哥,一路平安。”
沈淮安勾唇笑着走出叶微晚的宫殿,扯下自己一根发丝,与手中的青丝慢慢交缠。
两根发丝紧紧绑在一起,沈淮安手向上扬,两根发丝随风飘浮。
“来人,暴君沈淮安在这里!”
“快点,把暴君拿下——”
周围脚步声越来越重,十几个人手持银矛,把沈淮安团团围住。
沈淮安抬头看着天上的已经不见那两根发丝,眸中溢出点点笑意。
飞吧,代替他和他的晚晚飞出这宫外,飞到京城外,飞到他们以后看不见的大好河山。
最后随着时间,再一起慢慢消散于风中。
...
殿内的叶微晚,拿出当初血溅授封赏的那柄剑。随后走着一条极为偏僻的小路,来到太后宫殿门前。
“小姐。”小翠从树上跃下,她在此已经等候多时。
“走吧翠翠,我也该去祭奠我们叶家人了。”
殿内,太后孤身一人,但依旧穿戴整齐地坐在高位上。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在皇宫内搜寻沈淮安,太后这里还没波及到,实属正常。
“哀家没想到,你和那个沈淮安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叶微晚轻笑:“柳太后,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如此剑走偏锋。”
“哀家没有错!”太后发怒,拍了拍身下椅子,“哀家给京城内乞儿施粥、新衣服,哀家有什么错!”
叶微晚:“你只看见了京内的乞儿,又何曾看见百里外的人,已经开始啃食黄土。”
“你看不见朝廷上上下下都和你柳家勾结,底下已经民不聊生。”
“你看不见边疆将士们,拿着已经被你们柳家瓜分完的,掺杂石粒的米,看不见那满是稻草的寒衣。”
“看不见我们叶家人,在底下等你下去的冤魂!”
太后像是被踩中什么痛处一样,猛的站起身,砸碎手旁的杯子,声音尖锐道:“你们不懂,你们这群眼光狭隘的古人、一群纸片人懂什么!”
“哀家穿越到这里,那哀家就是主角。”
“哀家是主角,自然要铲除你们这些反派。”
“等你们死后,哀家自然会把国家管好。”
小翠双手牢牢禁锢住太后。
“呵。”叶微晚冷哼,缓缓走上台阶。
“如今宫中荡乱,你宫里的人全都逃走,你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吗!?”
“为达目的,不惜牺牲百姓的命。有你这种上位者,真是沈朝百姓们的悲哀。”
太后想要逃脱小翠禁锢,导致头上的几根金簪掉落,身上穿的云锦衣裳也不复刚才整洁。
“哀家是主角,哀家不会死...”
“这个世界都是假的,是假的,哈哈哈——”
“你们这群纸片人,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叶微晚冷眼看着太后嘴里不断念叨着疯言疯语,提手,一剑刺穿了太后心脏。
“去底下,给那些饿死,冻死的百姓和将士们赔罪。”
...
“沈淮安,叶微晚——”苏清欢猛的从床上惊坐而起,汗水已经浸透了整个衣裳。
她快速扫荡了圈房内,发现只有个含笑的苏砚临,扇着那把折扇,坐在她床边。
苏清欢现在识字了,终于认清了折扇上面的字。
不慕功名。
“呀,小清欢你...”
苏清欢两手拎起苏砚临的衣领,咬牙问道:“我问你,沈淮安和叶微晚呢。”
“说什么我听不懂。”苏砚临无辜地眨了眨眼。
“啊呸,你这个千年老狐狸,别装了。”
“我知道你是沈淮安安排在萧无归身边的。”
苏砚临收起扇子,点了点苏清欢的手,示意她冷静:“哎呀哎呀,别这样说,等下别人把我俩当叛军打了。”
“少废话,他们两个人在哪里。”苏清欢用手揪了揪苏砚临的胳膊肉。
苏砚临无奈举起双手投降。
“疼疼疼,小清欢别揪了。我说我说。
“这两人一个在牢里待着,另一个在我们萧帝后宫里囚着呢。”
谁在牢里待着,谁在后宫里待着,一目了然。
苏清欢狐疑道:“真的?”
“你发誓,要是两人没活着,你苏砚临这辈子娶不到媳妇!”
娶不到媳妇相当于没有后代。这誓言对于古人,实属很恶毒。
苏砚临脸色僵硬了一瞬间:“...”
苏清欢像是发现漏洞一般,声音震耳欲聋,力道完全不像是刚刚醒来的人。
“你犹豫了,你为什么犹豫!!!”她站起,又揪起苏砚临的衣领。
领子紧绷,苏砚临快要呼吸不过来,连着咳了好几声:“咳咳咳——”
“行行行,我发誓我发誓。他们真的还活着姑奶奶。”苏砚临连忙点头,“要你不现在去看看?”
“活着就好。”苏清欢坐下。
只要活着,她还能去和萧无归求情。
“给我倒杯水,等会我要去见萧无..萧将军。”
刚刚嗓子用力过度,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好好好,遵命,姑奶奶。”苏砚临从桌子倒了杯水,递给苏清欢。
苏清欢接过。
这时,门外有人进来,脸色慌乱:“苏军师不好了。”
苏清欢拿着杯子的手,莫名轻轻颤抖。
“前朝皇帝沈淮安,已经自刎在牢中。”
“啪——”
杯子在地上,四分五裂。
再也不能复原。
历史,终究不能重新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