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大长老从那场冰冻中活了下来。
与其说是活，不如说是楚鹤野，粗暴地往他嘴里塞了许多丹药。
也不管这人会不会经脉承受不住，灵力爆炸。
楚鹤野已经从叶父叶母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二十多年前，大长老在秘境中意外杀害掉楚父，被叶家众人发现。
由于楚父当时在修真界还算小有名头，为了叶家的声誉，众人选择帮大长老瞒下。
但也是正因为此，大长老也丧失了叶家家主的资格。
“你会恨我们吗...？”叶父看了眼，依旧坐在原地绝望的楚鹤野。
经历过这次事的叶父叶母也一下子白花了头。
他们在想，要不是当初替大长老瞒下这件事，他们的孩子是不是还能撑到他们找到新的活着的办法？
他之前去关押叶家人的地牢里看过，死掉的并没有，受伤也只有零星几个。
大部分魔修都被叶微晚杀掉了。
楚鹤野手里紧紧握着一颗上品灵石，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恨...”
他恨，他怎么不恨。
叶家人杀他父亲，又落井下石。
只有姐姐，给她带来琉璃草，带他成长，带他历练。
两世唯一的光，就这么照到了他身上。
但是...姐姐为什么没告诉他，她是叶家大小姐。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那么巧，恰好能拿一株琉璃草出来。
他曾经还在姐姐眼前上过叶家眼药，也真不知道那时候姐姐的表情是什么样。
楚鹤野脑海里又闪过那天捉炎兽的场景。
月光下，女人穿着一身素衣坐在他旁边。她嘴角微扬，慢条斯理地吃着他手里的烤肉。
就是这么瘦的一个女人，竟然吃了一大半的成年炎兽。
还害得他手都发酸，当时还在想，谁娶了这女人，可真是倒霉。
倒霉吗...？
“呵...”想到那画面，楚鹤野先是轻笑出声，随后笑的肩膀不断颤抖，最后大笑。
笑和眼泪一起流下。
“...”
他真是太蠢太蠢！！！
明明幻境都表明那么明显，但他潜意识没有联系到一起。
楚鹤野。
你想护的，一个都护不住。
就算重来一世，也是个失败的人。
抽回思绪，楚鹤野拿着手里的剑，缓缓割下大长老皮上的肉。
精湛的剑术，让他割出来的肉薄如蝉翼。
楚鹤野垂着眸，也不说话，就缓缓地从大长老身上割肉下来。
“就算杀了我，叶微晚也不在了哈哈...”大长老看了眼楚鹤野，放声大笑。
“是你派这么多魔修进攻叶家，是你让叶微晚逼用了禁术。”
叶微晚死了。
那个死丫头片子终于死了！
“没错，我也有罪...”楚鹤野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伤。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伤，全都正在流血。
楚鹤野低头，看见一个正缓缓结了血痂的伤疤，毫不犹豫的撕下。
鲜血又直流而下。
楚鹤野脸上表情没有波动，好像对于这种事情已经稀疏平常了。
“你——”大长老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对自己这么狠。
让伤口反复流血。
“好看吗？”楚鹤野掀起眼皮，原本明媚的桃花眼，却再也看不见光。
一剑刺进大长老的腿。
“啊啊啊——”粗粝的声音在牢里叫个不停。
半晌，楚鹤野离开地牢。
他看着手臂上的伤，缓缓闭了闭眼。
其实不止手臂，他的腿上，腰上都有...
他不会原谅眼前个人，这个人杀了他的父亲。
他也不会原谅他自己，永远不会。
他也是杀死姐姐的凶手之一。
他也该下地狱。
...
五十年后。
楚鹤野翻墙来到叶家，带着一个包袱，一脚踹开了一个院子的大门。
已经身为叶家大长老的叶常春刚准备发怒，但看见是楚鹤野，又蔫了下来。
因为打不过。
当初她看见叶微晚死在他怀里，她拿着剑就冲了上去。
但是被一脚掀翻。
从此，她发誓，她觉都不睡，也要替小姐报仇。
她不断来挑战楚鹤野，又带着一身伤回去。
但好在他没下死手，否则她现在坟头也不知道有多高。
被楚鹤野揍的她，实力进步飞快。
后来...
后来她长大，知道的事情有点多，也不好意思再找楚鹤野挑战了。
“...你这是干什么？”
叶常春看了看着桌上的包袱，又看了看楚鹤野。
好奇打开。
各式各样的糕点，烤肉，十颗上品灵石，还有本书..还有一堆看不懂的玩意。
叶常春不解地看向楚鹤野。
“姐姐爱吃我做的饭。”楚鹤野笑了笑。
“狗屁！我家小姐明明吃我做的饭。”
两个修真界顶端的人因为这事吵了起来，叶常春差点想要撂担子不干了。
但她突然看见，包袱最下面的一张纸。
婚聘书。
当初楚家和叶家的婚聘书。
还有两枚玉佩。
叶常春怔了怔。
“这烤肉是姐姐第一次吃我的东西，得带下去。”
“这糕点是我亲手做的，姐姐爱吃。”
“这十颗灵石，是我和姐姐的约定，你放在我坟头就好。”
“这书，是我亲手写的，里面记载了很多地方的风景。到时候我下去给姐姐看，姐姐一定喜欢。”
“这婚聘书，这东西你一定得烧下来，没这东西我怎么明媒正娶姐姐。
“还有这两枚玉佩，埋我坟里头。”
“还有这...”
“...”叶常春眼泪无声流下，看向旁边还在喋喋不休的楚鹤野。
“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毕竟这十几年，楚鹤野都没有来祭拜过小姐。
空气突然沉默。
“放不下...怎么都放不下。”楚鹤野明明在笑，但叶常春怎么看他都像是在哭。
楚鹤野抬头，勾唇浅笑。
每天晚上入睡，他都能看见那个身影。
他在不停追赶，但他怎么追都追不上，反而两人的差距越来越远。
从一个人影，变成一个线，再变成一个点。
他都快要看不见姐姐的身影。
楚鹤野不敢在睡。
他只能加快速度，不眠不休，游历各地。
东海是最后一块地。
“姐姐还是疼我的。”
“她说了，我要是游历完各地，还想寻她，就来吧。”
小姐那么想活的人...
叶常春一瞬间就理解了自家小姐的意思。
楚鹤野要是游历完各地，见识完那些盛况的风景，要是还是想她的话...
那一定活的很痛苦吧。
“你去死吧，我替你埋尸。”叶常春话语坚决，但是却低下头悄悄抹了抹泪。
“我要住姐姐旁边。”
“滚啊——”
一想到以后祭拜小姐，还要看到这个讨厌的家伙。
叶常春心里一阵绝望。
但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下一句话。
叶常春抬头，发现眼前人正趴在桌子上，嘴角漾起一丝笑。
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这才发现，楚鹤野眼底青色很重。
他这些年应该真的活的很痛苦吧。
过了许久。
叶常春流着泪，缓缓道：“我服了...”
她都还没答应，这人怎么就这么着急去死。
仿佛觉得她一定会帮她埋一样。
“算了...”
她叶常春叶大长老心善，才不会和死人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