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墨辞不知道在哪读到过。
说人的前半生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会被其困住一生。
“纪墨辞是你儿子你不管,他昨晚可是发了一夜热度高烧!”
“他不也是你儿子?下人说你让他站在冷水底下整整一个小时,哪里会有你这种母亲?”
“你不和外面那群情人分开,我就让你们纪家断子绝孙。”
“我每天要管理公司还要交际,你能不能有个纪夫人的样子,不要整天待在家里疑神疑鬼,乱吃飞醋好不好?”
“我疑神疑鬼,你前天衬衣上的口红又是怎么回事!”
“啪——”
“砰——”
花瓶破裂的声音、女人癫狂的尖叫声、男人冷漠的脚步……
是谁说,所有童话都会迎来一个完美结局?
纪墨辞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微微颔首,漠视着楼下发生的事。
明明这事三天两头都会上演,但他心底还是升起一股躁意。
烦,好烦。
这两人又在吵架。
明明当初对抗全世界,也要娶一个灰姑娘为妻,现在却对她不想在看一眼。
当初无论如何相信爱情的人是她,现在却又以孩子作为筹码,祈求那人回头。
明明两人都已经排尽万难在一起,最终却还是两看生厌。
而且为了公司股份稳定,这灰姑娘嫁入豪门的“童话”必须还要在外人上演。
真是虚伪。
关上房门,彻底隔绝掉外面的嘈杂声。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户外树叶的簌簌声。
纪墨辞坐在书桌前。
桌前摆放着一张诊断书。
姓名:纪墨辞
年龄:16
病情状况:为重度抑郁症,情节较为严重,有向暴躁症演进的趋势。需要药物治疗干预。
要告诉他们吗。
空旷的房间里,纪墨辞蓦地嗤笑了声。
告诉了又有什么用。
他们只觉得医院小题大做。一个会觉得他不配为纪家人,另一个会利用他的病,又不断挽留那个男人。
纪墨辞把桌上的纸碾揉成一个球,丢进抽屉里。随后又从床底拿出一大袋子药。
无趣,好无趣。
这样的人生,真的想死…
纪墨辞感觉现在任何东西都已经调动不了他情绪分毫,除了…
“哥哥,上号呀。”手机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像是一阵春风,抚平了他心中的暴躁。
和这人相识是个意外,他当初只是又犯了病,稍微骂人骂得狠了一点。
事后他回过神来,加好友和这人道歉,并承诺教她打游戏。
但他没想到这人游戏悟性很强,基本上他说过一遍的细节问题,这人基本都不会再犯。
叫背哪个英雄的技能,第二天就能背出那个英雄的技能。
乖的实在不能再乖。
纪墨辞勾了勾嘴角,回复着那人消息。
【一肚子墨水】:来了。
而且这人的声音很好听…无论听多少遍都能让他莫名心跳加速。
“哥哥哥哥,今天换我来打野可以吗?昨天我已经在训练营练的差不多啦~”
嗯,无论听多少遍都能让他莫名心跳加速。
…
“晚风依旧很温柔,一个人慢慢走…”
“在街道的岔路口,眺望银河和星斗…”
无论听多少遍都能让他莫名心跳加速。
清晨的光被窗帘遮得死死的。
昏暗的房间中,纪墨辞躺在床上。
他烦闷地睁开眼,挪开搭在脸上的手臂,看向房间里唯一的亮光——
手机,正放着闹铃声。
这是叶微晚在某次直播中,答应粉丝们唱的歌。
纪墨辞又闭上眼,静静听着这首歌听了很久。
久的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闹铃大概响了七八遍。
纪墨辞才从坐起,拿起床边手机,垂眸。
手机屏保是他们在摩天轮顶上,握手官宣的那张照片。
一对十指相扣着的手,处在晚霞的中央。
又做梦,梦见她了…
好想她。
纪墨辞起身,下床,穿好拖鞋,推门。走向客厅。
不同于房间里的昏暗无光,客厅里通透明亮。
阳光从阳台穿进客厅,直射在奶白色的墙壁上,把屋子里的每一处都照的十分亮堂。
亮堂的有些刺眼。
纪墨辞眯了眯眼睛,懒散走到客厅角落的猫窝面前,给窝里的黑猫放粮和倒水。
黑猫散漫地伸了个懒腰,走出猫窝,吃着碗里的猫粮。
长长的猫影子射在斜木地板上。
然后纪墨辞走去阳台,给阳台上的植物挨个浇水。
一个吊椅挂在阳台一边,随风微微摇晃。
这曾经是叶微晚是租房,但后面被他买下来了。
房东听他报价三百万,生怕纪墨辞反悔,连夜欢喜地办好移交房产手续。
而猫也不是原来那只小瘸子。
嗯……那只猫在叶微晚死后的第二天就开始不吃不喝。
他也带它去医院看病。
但医生说这猫没病,除了瘸了一只脚以外,健康的很。
它只是单纯的不吃不喝。
或者是不想吃喝。
医生问他,是不是这猫最近有什么心爱的玩具,被他扔掉,或者是猫猫某个熟悉的人突然消失不见。
纪墨辞:“…”
又不能强硬给猫喂食,打营养针的话,外人靠近这猫它又炸毛应激。
纪墨辞没办法,只能把它又带回家里喂养。
但无论如何,这猫依旧是不吃。就算他把那盒子摆在它面前,它也没动分毫。
然后在第七天的时候,这猫就死了。
它和它的主人,一起丢下了他。
而这只黑猫,是他从宠物店买的。
比那只小瘸子亲人多了。
突然,一道反光闪过他的眼。
纪墨辞眯了下,然后偏头看去反光的来源。
是一个金色奖杯。
FmVp mdK·辞。
哦,对。
他昨天就已经夺冠,成为世界冠军。
他已经成为世界冠军了?
轰的一下,纪墨辞原本平静的心,像是一个本就破碎镜子,好不容易粘合拼凑起来,然后再次被摔破。
孤寂、无趣、抑郁、焦躁、烦闷、破坏欲……
这些心情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一点一滴,不断侵蚀着他的皮肉、骨头、还有心脏。
好痛苦。
活着好痛苦。
意识到已经夺冠的纪墨辞,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焦虑。
好想见她,好想好想。
在叶微晚刚走的那几天,除了搜集和整理证据,纪墨辞就会坐在飘窗前看着窗外。
白天看着太阳在想她,晚上盯着月亮也在想她。
天上高空的太阳,好像她。
阳光撒在他身上,触手可及的温暖,但这温暖却又不止撒在他一人身上。
夜晚的月亮,也好像她。
独属于他的晚风。
静静地悬挂在夜空中,为归路人指引方向。
“...”
纪墨辞蜷缩在飘窗角落,手拽紧窗帘。
好像她,什么都好像她。
太阳像她,月亮像她;
蓝天像她;白云像她;
像她;晚风....像她。
好像好像好像好像。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纪墨辞嘴角轻抿,微微发白。
视线看向刚带进来的那座金色耀眼的奖杯。
他要是带着奖杯下去,她应该不会怪他吧?
纪墨辞走进浴缸里,里面都是热水。
他用刀割向手腕,水慢慢染成红色。
他给她的承诺,他做到了。
现在,他来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