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网隐入云层后的第一个满月夜,阿桃在桃林深处发现了一株奇异的桃树。树干泛着淡淡的星辉,枝头既开着莹白的星花,又挂着粉白的桃花,两种花瓣交相辉映,落在地上竟凝成细小的光粒,顺着泥土渗入镇魂鼎的基座。
“它在连接鼎与星斗。”阿砚蹲在树下,指尖触碰光粒,诚澈剑的“星”字刻痕突然亮起,与树干的星辉产生共鸣。剑身上浮现出一行古老的篆字:“星为天灯,桃为地烛,二者同辉,邪祟不侵。”
阿萤的鎏金软剑绕着桃树转了一圈,剑身上的太虚纹路将星花与桃花的气息缠绕成结:“这是魂归阵与地脉灵体共同孕育的灵根。”她望着枝头摇曳的花瓣,“星花引星河之力,桃花聚人间愿力,两种力量相融,便是最稳固的结界。”
话音未落,问心铃的铃音突然变得急促。铃芯的往生镜中,青雾山的老槐树下又出现了黑影,这次却不是血煞门残党,而是几个被怨气缠身的凡人。他们围着槐树哭泣,眼泪滴在树根上,竟渗出黑色的汁液,那汁液顺着地脉,正往太虚剑宗的方向蔓延。
“是执念太深,引来了混沌之气。”阿砚认出其中有个穿素衣的妇人,正是之前在镇魂鼎前许愿的老妇人的邻居,据说她的丈夫因寻找失踪的孩子,在山中失足坠崖,尸骨至今未寻。
阿桃腕间的印记轻轻发烫,小龙灵体传递来妇人的心声:“找不到他,我也不想活了……”龙形虚影从印记中飞出,鳞片上的桃花纹与星花纹交织,化作一道光带,缠向往生镜中的黑色汁液。
光带接触汁液的刹那,黑色渐渐褪去,露出里面包裹的执念碎片——是妇人丈夫生前的贴身玉佩,是孩子未写完的家书,还有夫妇二人初遇时的定情信物。这些碎片在光带中旋转,最终凝成一枚光茧,茧中浮现出妇人丈夫的虚影,正对着她温和地笑。
“他一直在等你放下。”阿桃轻声道,护灵玉的光芒透过往生镜,落在妇人身上。妇人突然停止哭泣,望着光茧中的虚影,泪水再次涌出,这次却带着释然,“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活着,等孩子们回来认亲。”
随着她话音落下,光茧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老槐树的根系。黑色汁液彻底消散,地脉传来一阵轻快的震颤,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三日后,妇人来到太虚剑宗,将丈夫的遗物埋在那株星桃树下。埋土的瞬间,树枝上突然开出一朵双色花,一半是星白,一半是桃粉,花心处结出颗小小的果实,果实上隐约能看见夫妇二人的剪影。
“这是……执念结出的善果。”阿砚望着果实,诚澈剑的刻痕泛着柔和的光。他想起阿澈师父说过,混沌之气本无善恶,全看人心如何引导——就像这株星桃树,既能吸收星河的纯净,也能包容人间的执念,最终让所有沉重都化作滋养新生的力量。
来桃林的凡人渐渐明白,镇魂鼎与星斗的连接,从来不是为了实现所有愿望,而是让人在真诚的期盼中,找到与执念和解的方式。有失去牲畜的牧民对着星桃树祈祷,醒来后虽未寻回牲畜,却在山中发现了新的牧场;有商铺倒闭的掌柜在此静坐,离开时虽未想出对策,却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
阿桃常常坐在星桃树下,看花瓣落满肩头。小龙灵体偶尔会从印记中钻出,在枝头追逐飘落的光粒,引得星花与桃花簌簌作响,像是在为它伴奏。阿砚则会在鼎边整理愿笺,将那些已释然的愿望小心收好,埋入星桃树的根部,让它们化作新的养分。
当又一个春天来临,星桃树的果实成熟了,化作无数光粒,融入桃林的每一寸土地。原本只在夜间绽放的星花,竟在白日里也露出了莹白的花瓣,与桃花一同沐浴在阳光下,远远望去,像是一片闪烁的云霞。
诚澈剑的刻痕在春光与星辉的交织中,愈发温润。阿砚握着剑,站在星桃树下,看着阿桃与小龙灵体嬉戏的身影,突然觉得,所谓守护,或许就是这样——不必斩尽所有阴霾,只需种下一片能包容阴晴的天地,让每一份执念都能找到归处,让每一颗心都能在光中,慢慢学会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