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乳酒入喉,清冽中带着醇厚的暖意,陈珏原本沉稳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洒脱。酒过数巡,玄清道长忽然放下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目光在一旁案上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上扫了又扫,似是犹豫了许久,才试探着开口:“陈学统…… 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珏正与玄真道长聊得起劲,闻言愣了一下,放下酒杯笑道:“道长但说无妨,咱们今日都是同道,不必拘束。”
玄清道长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意:“实不相瞒,下午议事时,我们几个老家伙就琢磨着,您的字里藏着天民学的‘理’,笔锋里带着‘正大’之气,若是能求得您的墨宝挂在观里,既能让道众们时时感悟,也算是给青城山留个念想…… 只是怕您事务繁忙,又怕唐突了您,一直没好意思开口,方才借这坛乳酒壮了胆,才敢跟您提一提。”
这话一出,其他道长也纷纷附和,玄极道长补充道:“陈学统若是为难,便当我们没说过!只是觉得您的墨宝,配得上青城山的道观,也配得上咱们今日谈的‘同心为民’的情分。”
陈珏反应过来,哈哈朗笑起来:“我当是什么大事!又是理又正大之气的。这点小事,何需如此谨慎?” 他起身走到案前,见道童早已备好笔墨纸砚,砚台里的墨研磨得细腻浓稠,显然是早有准备,便笑着摇头:“看来你们这坛‘洞天乳酒’,早就算计着我了!也罢,今日高兴,便给诸位道长献丑了!”
众道长闻言,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玄虚道长立刻上前:“陈学统,上清宫在丈人峰上,登高可望远,能否为上清宫写一副写景的联?再写一副言修身齐家的,让观里的年轻后辈学学!”
陈珏颔首,指尖蘸墨,笔尖在宣纸上落下,一边吟诵一边书写,墨色浓淡相宜:“‘小憩自然凉,何幸今生来福地;登临勿谓苦,会当绝顶看朝阳。’ 这副写景,赠上清宫的观景台,让登峰的人能品出几分登山如治学的道理。” 写完放下笔,又取一张宣纸,挥毫而就:“‘天地无私,为善自然获福;圣贤有教,修身可以齐家。’ 这副言理,挂在上清宫的讲堂,与道童们共勉。”
玄虚道长捧着对联,激动得手都抖了,连连道谢:“好联!好字!‘会当绝顶看朝阳’,这说的哪里是登山,分明是天民学的前路!陈学统,多谢您!”
接着,玄真道长也上前:“陈学统,圆明宫的大殿缺一副讲‘道法度人’的联,您看……”
陈珏略一思索,提笔写道:“‘天雨大,不润无根草;道法宽,要度有心人。’ 这副如何?道虽宽,却只度那些有心向道、踏实做事的人,与天民学‘致良知’的道理也相通。”
玄真道长连连点头:“妙!太妙了!那些想投机取巧学道的人,见了这联,也该醒醒了!”
玉清宫的玄极道长想要一幅讲 “太极本源” 的联,陈珏便写了【太极原从无极始,三元总是一元分】,引得玄极道长抚掌赞叹:“把道家的本源与天民学的‘本心’暗合,陈学统真是通透!”
最后,玄清道长上前,神色郑重:“陈学统,常道观的老君殿,是青城山最核心的殿宇,不知您能否为它写一幅……”
陈珏望着案前的宣纸,想起今日与道盟谈的 “为民做事”,笔尖一顿,墨色沉凝,缓缓落笔【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扶身正大,见吾不拜有何妨】
这副联写罢,整个老君阁瞬间静了下来。众道长望着宣纸上力透纸背的字迹,眼底满是震撼。
“存心邪僻”,说的是那些借宗教谋私利的人;“扶身正大”,说的是那些踏实做事、本心正直的人,无论是道家还是天民学,求的都是 “正大” 二字。这副联,既骂了歪门邪道,又赞了正道直行,把道家的正气与天民学的本心,完美地融在了一起。
玄清道长捧着这副对联,指腹反复摩挲着 “扶身正大,见吾不拜有何妨” 十字,声音里满是感慨:“陈学统,这联写得好!写得正大光明!‘扶身正大’四个字,既是说修道要正,也是说做事要正。就像天民学办学,不靠空谈,不靠攀附,只靠踏实教孩子、帮百姓,这就是‘正大’,就是‘自力更生’。哪怕不借任何势力,只要本心正直,做事扎实,自然能立得住脚,这比烧再多香、拜再多神都管用!”
玄真道长连连点头,指着 “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 一句:“是啊!现在有些教派,借着‘祈福’的名头敛财,百姓花了钱却没得到实惠,这就是‘存心邪僻’。反观天民学,不图名不图利,只图孩子有书读,百姓有学上,这就是‘扶身正大’,难怪您能在短短一年间把学派办得这么大,靠的就是这份‘正大’,这份自力更生的踏实!”
陈珏听到这里轻笑了一下,玄真道长这怕是话里有话,暗戳戳的指责某些教派了。
众道长纷纷附和,玄极道长望着陈珏,满眼敬佩:“陈学统真是学识广博!既能把天民学的‘本心’讲得透彻,又能写出这么贴合道家正气的联语,连‘自力更生’的道理都藏在字里行间,这可不是一般学者能做到的!”
陈珏闻言,笑着摆手:“道长们过誉了。其实世间道理,本就‘一法通万法通’。天民学讲‘本心正直’,道家讲‘道法自然’,看似不同,核心都是‘不违正道,不欺本心’。就像办学要踏实,修道要真诚,做生意要诚信,说到底都是一个‘正’字,抓住这个根本,其他道理自然就能相通,这便是‘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他拿起案上的狼毫,忽然来了兴致,对着宣纸笑道:“今日与诸位道长谈得投机,又喝了这等好酒,便再写首小诗,与诸位共勉吧!” 说罢,笔尖蘸墨,一挥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