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陈珏抵达江西南昌的消息便传遍了大华。
东宫。
“老师,对于陈珏,您怎么看。”
刘御极放下手中的书卷,对坐在对面的老者问询。
“我怎么看,我用眼睛看。”
太子太师,年逾六旬的庄继天无奈的说道。
“陈珏虽然年少,但是毕竟出身平民,在朝中既无根基,又无朋党,有关心这个的时间,不如好好研习一下政务。”
“可是最近他提出的天民学派,声势浩大,我看怕是已成气候看,街头巷尾都在传他的学说,我们是否应当尽早接触?”
碰了颗软钉子,刘御极噎了一下,但却是不好发怒,只好委婉的提出意见。
“不过是看起来声势浩大罢了,天民学派的思想,虽然带有一定的先进性,但是依旧不成体系,在传播方面便先天不足,在我看来,无论是《大学》,还是《天民四句》,亦或者是《大道之行》《马说》《岳阳楼记》,都是空洞的喊口号罢了,对于具体解决问题的方法,则是一个都没有回答,这就像画饼充饥,说得再好听,能填饱肚子吗?。”
庄继天皱着眉头,实在是不知道太子为何对于这个陈珏如此上心。
“虽然陈珏天纵奇才,一直在尝试补足提出的理论思想,但是一个学派的行程,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想要让逻辑自洽,远非一日之功,这也是世家对于他一直忍让的关键原因。他们心里清楚,这学说现在还只是个空架子,掀不起大风浪。”
是的,陈珏提出的一连串文章,虽然各个堪称传世名篇,但是依旧改变不了这些都是前世华夏各个学派最精华的纲领性文章,传播范围广,文章含量高,但是纲领毕竟是纲领,是学派的门面,对于各种施政方案,则是涉猎不多。
而这,也是陈珏的天民学派没有遭到大规模围剿的关键原因。
若是陈珏当时直接掏出来的是《商君书》《韩非子》《明夷待访录》之类的涉及到具体施政主张的文章,怕是早就被拍死了。
公平取士,天下大同,,先忧后乐,修身治国平天下,这些口号一个比一个漂亮,哪怕是在心怀不满,敌视陈珏的人,也不可能睁着眼睛说这事错的,这便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站在普世价值观政治正确的重要性。
“可是,如今这陈珏去了江西,江西乃豫章王封地......”
听到这里,庄继天终于是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袖袍扫过案几,惊得砚台里的墨汁微微荡漾,,打断了刘御极后续的话。
“殿下莫要自乱阵脚!”
庄继天的声音隐隐蕴含着愤怒,
“豫章王虽得陛下宠爱,可他王府中连个能提笔拟策的幕僚都寻不出,封地赋税还需朝廷倒贴银钱填补窟窿。陈珏何等聪明之人,岂会与这种草包结伴?若真如此,那才是自毁前程。”
庄继天缓缓起身,目光穿透纱帐望向宫墙之外:“反观殿下,监国以来虽偶有疏漏,但已大有长进。不过陛下春秋正盛,仍需更加谨......”
“老师,陈珏不可不防。”
刘御极突然打断,起身走到舆图前,指尖重重落在江西的位置,仿佛要将那片土地看穿:“大华立国以来,圣学为纲,世家为基,方能天下大治。可陈珏的天民学派看似高谈阔论,实则混淆视听。若任由他与豫章王在封地传播,引得百姓思想混乱,长此以往,我大华千年传承的思想根基恐被动摇。”
他语气沉重,似真为江山社稷忧心忡忡,“思想一旦崩析,朝堂便会动荡,外敌也将趁机犯境,这才是最可怕的隐患。”
庄继天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又带着几分担忧:“可能性不大,但是关注一番,自无不可,不过太子千万记住,不要舍本逐末,能力与圣意才是你安身的根基。莫要因一时担忧,坏了多年的谋划。”
“多谢老师教诲。”
第二日一大早,刘御极将一方刻着东宫徽记的玉牌塞进太子舍人司徒羽手中,沉声道:“豫章王筹办的滕王阁盛会,你以观礼之名即刻启程。记住,天民学派若在宴会上宣扬学说,便以‘惑乱视听’为由当场驳斥;若豫章王提及封地新政,就借故质疑其财政亏空,切见机行事,务必打压他们的气焰。”
司徒羽拱手行礼,身姿挺拔如松,指尖抚过玉牌冰凉的纹路:“殿下放心,我与江西世家交好,我已与江州胡家、洪州蔡家暗中联络,这两家在江西根基深厚,定会配合行动。此次盛会,定让陈珏知道,妄图动摇世家根基,不过是蚍蜉撼树。”
赣江之上,一艘小型画舫之中,陈珏放下电话,看向看过来的李逸雅,笑着说道:“是李文宗,刚刚告诉我,他与李诗宗这次不能赶来了,不过还是派遣了族中子弟前来助阵。”
“那真是太好了,算上之前的程家与宫家,已经有不少与世家表示对我们的支持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逸雅也不禁高兴起来,手中捧着一盏刚沏好的碧螺春,氤氲的热气在她眉眼间缭绕:“尝尝这个,今年新摘的新茶。”
“原本此行我便没有想要与任何人争个高下,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一脚踏进这个漩涡之中,陈珏才发现,这里的水要比自己想象的深得多。
随着各处消息不断传来,陈珏明显感觉到,针对自己的一股阴谋正在暗中成型,虽然有不少友善的世家答应了前来助阵,但是派出的并不是族中中坚力量,这本来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们的态度。
难得,自己从青城盛典之后想要完全放松一下心情,无拘无束的游览一番,却没有想到树欲静而风不停,如今自己就像是华国的一盏明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陈大哥不必糟心,一切只要尽力变好,总有一天,大家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希望如此吧。”
望着奔涌的赣江,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