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父母自然为女儿的天赋欣喜万分。从此,家中讨论阵法的身影,从两人变成了三人。就连脾气向来不大好的林老爷子,也破例时常指点一二。他素来严厉,若传授的东西对方半天领悟不了,立时就会拉下脸来。可小林瑶简直是个阵法精怪,老爷子说的东西,她不仅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常让父母都自叹弗如。
时光荏苒,小林瑶渐渐长大。直到她十六岁那年,一个不速之客敲响了林家大门——副城主许成,带着浩浩荡荡十几箱“诚意”来了。箱内珠光宝气,上至珍稀修炼资材,下至顶尖布阵灵物,琳琅满目,声势浩大。目的只有一个:替儿子许营求娶林瑶。
许成舌灿莲花:许营是年轻一辈阵法翘楚,自己是玄冰塔副城主,两家门当户对,若结秦晋之好,定能在玄冰塔大放异彩。
林老爷子听得直皱眉。许成什么货色,他心知肚明。年轻时此人就死皮赖脸想学林家阵法,被自己以“传内不传外”为由屡次拒绝。求学不成,他便在玄冰塔高层散布林家“心怀不轨”、“图谋造反”的谣言。虽然谣言本难成真,奈何林家阵法过于强大,玄冰塔许多关键大阵皆有林家手笔,说毫无嫌疑,也难以服众。
更糟的是,玄冰塔城主程思成,是个疑心病极重、恨不得将一切攥在手心的主儿。他听信流言,竟下令让副城主许成“大力整改”塔内阵法,务必抹去林家痕迹。可惜许成技艺粗陋,那些精妙阵纹如同名画大师的笔触,他根本无从下手,强行改动只会令大阵千疮百孔。折腾一番,只得作罢。
此路不通,许成便另辟蹊径——搜罗有阵法天赋的女子。他对阵道的执念已近疯狂。仗着权势,他先后娶了十几房妻妾,诞下子嗣数十,其中许营天赋最佳,成了他最得意的“作品”。
眼看许营稳坐年轻一辈阵法第一人,谁知半路杀出个林瑶!这丫头成了他心头一根刺。不过,林瑶是女子……若能让她嫁给许营,一切难题岂不迎刃而解?
然而,林家的回应是冰冷的拒绝。林瑶本人更是毫不留情地讥讽:“一个连我都比不过的废物,也妄想娶我?回去撒泡尿照照,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此言一出,许成颜面扫地。林瑶已非幼童,“童言无忌”再也搪塞不过去。此事在玄冰塔传得沸沸扬扬,众人都在看副城主的笑话,也心知肚明:睚眦必报的许成,绝不会善罢甘休。
阵法师离了阵,便是拔牙的老虎。许成精心设下陷阱,趁林瑶父母外出为人布阵途中,悍然出手,将夫妇二人坑杀!噩耗传回林家,林老爷子须发皆张,悲愤欲绝!
这分明是“得不到就毁掉”!今日是瑶儿爹娘,明日又会轮到谁?
林老爷子岂是忍气吞声之辈?他怒喝一声,悍然催动林家大阵!磅礴浩瀚的阵法之力如江河倒灌,疯狂涌入他苍老的身躯。刹那间,他的气息节节攀升,直冲化神之境!
“许成狗贼!纳命来!” 老爷子双目赤红,如一道燃烧的流星,孤身一人直扑玄冰塔!
面对这滔天杀意,城主程思成岂能坐视?同为化神期的他,在许成操控塔内阵法加持下,与林老爷子激战了整整十天十夜!最终,林老爷子力竭不支,被程思成寻到破绽,一道凌厉剑光闪过,血光迸溅——老爷子一条手臂竟被齐肩削断!
他强忍剧痛,断臂处血肉模糊,化作一道残影,狼狈逃回林家。
程思成岂会放虎归山?一路衔尾追杀而至!然而,林家宅邸之内,林老爷子早已布下最后杀局!他燃烧残存的生命与阵魂,悍然发动了最后的反击!
轰——!
一道毁天灭地的阵法光柱冲天而起!程思成猝不及防,被轰得倒飞出去,气息瞬间萎靡,遭受重创!但代价是惨烈的——维系千年的林家大阵,在爆发出这惊天一击后,化作漫天流萤,彻底崩解消散!
“就是现在!” 许成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厉声咆哮,“林家余孽,一个不留!” 他挥舞着长剑,如饿虎扑入羊群,剑光翻飞,寒光过处,林家子弟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密室内,林老爷子气息奄奄,断臂处仍在汩汩冒血。林瑶看着爷爷的惨状,泪水决堤般涌出。父母惨死的悲痛尚未平息,至亲的爷爷又……她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几乎无法呼吸。
“瑶…瑶瑶啊……” 林老爷子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疲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越耀眼,想摧毁你的人就越多……这世道……没人真心盼着别人好……”
他艰难地抬起仅存的手,轻轻抚摸着孙女的头发,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与嘱托:“答应爷爷……一定要活着……逃出去……别想着报仇……好好长大……找个好小伙……把林家的根……传下去……爷爷信你……凭你的本事……定能护住自己……”
“其实……爷爷还有好多话……” 他急促地喘息着,脸色越发灰败,“来不及了……那个疯子……快来了……爷爷……确实在护城大阵里……留了后门……本是年轻时……一时玩心……没想到……今日……竟成了……唯一的生路……可笑……真是可笑……”
“答应爷爷……照顾好自己……我的……瑶瑶……”
“不要——!爷爷!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林瑶死死抱住爷爷的腰,哭得撕心裂肺。
“傻丫头……” 林老爷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她,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坚定,“爷爷走了……这阵……就没人能挡了……林家……没有逃兵!爷爷……要和族人……战至最后一息!记住……以后……别冲动……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话音未落,一道无比柔和却沛然莫御的白色光柱骤然降临,将林瑶完全笼罩。强大的空间之力波动开来,却没有丝毫撕裂的痛苦,只有一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暖气息包裹着她——那是爷爷的气息!
光芒一闪而逝。当林瑶再次看清周遭,人已置身于玄冰塔外一座荒凉的小岛上。岛屿贫瘠,寸草难生,连玄冰塔的巡逻队都懒得光顾。
小林瑶孤零零地站在岸边,遥望着远处那座灯火辉煌却吞噬了她一切亲人的巨塔。悲伤、愤怒、无助……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股焚尽一切的复仇烈焰,在她稚嫩却已饱经风霜的胸膛里熊熊燃烧!
她抹干眼泪,翻出爷爷留给她的阵法典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在这座孤岛上疯狂地钻研、布阵、推演。仇恨是她唯一的动力,阵法是她唯一的武器。直到几年后的某一天,一个奇怪的家伙——张望——闯入了她的孤岛,也闯入了她封闭的世界。他竟能拆除她的阵旗破阵而出!这意外的相遇,给枯燥的复仇之路带来了一丝波澜。两人时常讨论阵法,互有启发。
此刻,林瑶将这段深埋心底的血泪往事缓缓道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望着远处的玄冰塔轮廓,眼神冰冷而决绝:“如今,我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再强一些,我便要回去,了结这一切!”
张望沉默片刻,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声音低沉而坚定:“受苦了。这样吧,等我修炼到化神期,我陪你一起去。在那之前……给我指条路吧,哪里能让我尽快变强?”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带着同样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