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解咒师是什么?我们这世界闻所未闻啊。”张望听得一头雾水。
背后的魂王定了定神,声音带着亘古的平静:“小友,先将你我分开吧。这般绑缚,老夫颇觉不自在。也不必称前辈了,你于我有救命之恩。”
张望无奈道:“前辈,此地威压恐怖,一旦分开,我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既然不喜‘前辈’之称,便以‘魂王’相称吧,您的灵魂伟力令人敬服。”
魂王微微颔首:“善,便称魂王吧。你受此地压制,皆因一道古老结界。凡活物,皆在其镇压之下。”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在张望肩头。“老夫替你稍改气息即可。”张望顿觉周身仿佛掠过一层无形的涟漪,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
魂王拍了拍张望:“好了,松开老夫吧。这具肉身……啧,依旧不甚合用。”语气中带着对这“躯壳”的明显不耐。
张望依言解开绳索,果然那股如山般的威压消失无踪。“魂王前辈果然神通广大!”他由衷赞道。
魂王摇摇头,眼中带着一丝对过往的追忆与对现状的嫌弃:“可惜,此身孱弱,难展老夫万一之力。更奇者……为何如今踏入‘众神之地’者,修为竟如此不堪?想当年,能入此地者,莫不是身负上三境伟力的武者。”
“魂王前辈,上三境是何境界?在我们影之大陆,能修至元婴期,便足以傲视一方了。”张望好奇追问。
魂王再次摇头,目光有些飘渺:“记忆混沌,难以言明。只觉你之修为,与初生婴孩无异。”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后怕的庆幸:“不过……也正因你修为微末如尘埃,他们……才不屑理会。否则,你早已身死道消。”
“啊?!”张望心头一寒,“他们?他们是谁啊魂王前辈?您可别吓我!”
魂王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脚,淡然道:“不必惊惶。老夫已更改你的生命‘波形’,如今在他们眼中,你我皆是‘死物’,不会再引其注意。”
“这神弃平原里……还有其他人?”张望环顾四周无边的死寂,难以置信,“此地压抑得令人发疯,竟还有人能长居于此?”
魂王目光扫过苍茫的白色大地,微微颔首:“此地留有他们的气息。然,他们并非真神,或许……只是神只遗落此间的看守罢了。”
他语气笃定:“放心,他们不会靠近。老夫自会设法带你离去。”
魂王的目光落在张望脚边的噬月兽身上,略显诧异:“你竟豢养噬魂兽?倒是稀罕之物。”
贪吃精(噬月兽)感受到魂王的目光,警惕地“叽叽”叫了两声,似乎表达着不满。
魂王转向张望,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小友,老夫帮你将此兽了结了吧。其血肉炼化,对滋补神魂大有裨益。此等凶兽,一旦成年,恐非你能驾驭,不如趁早除去,以绝后患。”
贪吃精瞬间炸毛,浑身绒毛竖起,“叽叽叽叽”地对着魂王急促尖叫,若通人言,想必骂得极为难听。
张望连忙摆手,哭笑不得:“魂王前辈,使不得!实不相瞒,正是贪吃精引路,我才寻到蕴魂石,进而发现您的。论起来,它才是您的救命恩兽!而且它天性纯良,绝非您说的凶戾之物。”
魂王沉默片刻,目光在贪吃精身上停留一瞬,终是缓缓道:“也罢。有老夫在侧,谅它也不敢造次。既然你与这小东西于我有恩,老夫自不会行那忘恩负义之事。”
“走吧,随老夫出去。”魂王不再多言,率先迈步引路。
张望连忙跟上,心中仍存忧虑:“魂王前辈,若就此出去,我是否会变得像这王家侍卫一般,身中诅咒,沦为复读机?”
魂王步履从容,头也不回道:“小友多虑了。老夫已将你的生命‘波形’化归‘死寂’,他们不会再对‘死人’施加诅咒。你可安心离去。”
“只是……”他声音微沉,“此世间是否尚有解咒师存世,不得而知。或许……老夫还需另觅一具合用些的肉身。”那语气,仿佛在嫌弃一件破旧不堪的衣裳。
张望点点头,不再多问。不多时,两人一兽便回到了最初进入神弃平原的结界边缘。
“可以……安全出去了吗?”张望看着那灰蒙蒙的结界光幕,依旧有些心悸。
魂王似乎洞悉他的担忧,率先一步,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结界,稳稳站在外界。他负手而立,静静等待着。
张望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一步踏出!
熟悉的外界气息涌入鼻腔,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久违的暖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又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嘶……疼!手还在,脚也在……我居然真的活着出来了?!”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忍不住手舞足蹈,“哈哈!活着出来了!这要是说出去,怕是要吓死一片人!”
结界外的魂王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待张望稍稍平复,魂王开口道:“小友,接下来欲往何处?你于老夫有再造之恩,此后便随你同行吧。老夫也需重新熟悉这沧海桑田的世间,更要寻访解咒师的下落。”
“嗯!”张望用力点头,“那魂王前辈随我回岁聿城吧!那算是我的落脚之地。我也正好去打听一下我师父的下落……可惜中央城是去不得了,太过凶险。”他想起王棒棒那两个侍从,仍心有余悸。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魂王前辈,您如今……是什么修为?”
魂王感受了一下这具肉身,语气带着明显的无奈:“此身……受根骨所限,仅能发挥下境实力,恐怕难以为小友提供太多助力。”
“下境?”张望不解,“前辈,您能否释放一丝气息让我感知一下?”
魂王颔首,不再刻意收敛。一股远比之前王家侍卫强大、凝练、浩瀚的气息骤然释放!如同平静的海面掀起巨浪,强大的灵压扑面而来!
张望心头剧震,脱口而出:“这……这不是结丹期!这是元婴期的威压!具体是元婴几阶……我分辨不出,但绝对很强!”他眼中瞬间爆发出兴奋的光芒,“魂王前辈!您这实力在如今的影之大陆,绝对是一方巨擘了!有您在,我感觉都能横着走了!”
魂王轻咳一声,那平淡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对时代的无言与嫌弃:“咳……过了这无尽岁月,当世的武者……竟已羸弱至此了么?”他抬头望了望天,补充道,“不过……此方天地的灵气,确也稀薄得可怜,远不及当年万一。”
岁聿城·紧闭的城门
两人一兽回到岁聿城外,眼前的景象却让张望愣住了——往日喧嚣的城门此刻紧闭,厚重的门栓落下,城墙上旌旗林立,戒备森严,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张望飞身而起,靠近城墙喊道:“有人在吗?开开门!自己人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根撕裂空气、带着灼热尾焰的火箭!箭矢刁钻狠辣,直射面门!
魂王眼皮都懒得抬,意念微动,一道无形的力量掠过,那来势汹汹的火箭瞬间被斩为两截,无力地坠落城下。
“小友,”魂王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你确定……此地还是你的城池?”
张望捏了捏眉心,一脸错愕:“这……在神弃平原也没待几天吧?难道……家被偷了?”
城墙上,一个清脆却充满敌意的女声厉声喝道:“中央城的杂碎!来一个老娘射一个!够胆就让你们那狗屁城主亲自来!派些虾兵蟹将就想踏进我岁聿城?做梦!”
张望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火红皮甲、手持长弓的少女正怒视着他,身边围着几名同样戒备的士兵。他眉头紧锁,提高音量:“你们是谁?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你们城主呢?这才几天,我家就易主了?”
“小贼!就凭你也配见我们城主?”那红甲少女(红鳞)柳眉倒竖,反手又是三箭连珠射出!箭矢破空,角度刁钻狠辣!
然而,在魂王面前,这些箭矢如同孩童的玩具。他甚至没有任何动作,飞至近前的箭矢便诡异地停滞、扭曲,随即寸寸断裂,散落空中。
“哟呵!还是个硬茬子!”红鳞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却毫无惧色,转头对旁边一个士兵喝道,“快去禀报将军!就说中央城这次派了个扎手的点子过来!”
旁边的士兵看着被轻易化解的箭矢,声音有些发颤:“红鳞姐,这次……这次不会真来了什么了不得的高手吧?连你的‘穿云箭’都……”
红鳞不屑地撇撇嘴,紧了紧手中的弓:“怕什么!是爷们就别怂!将军马上就到,待会儿有他好看!”她依旧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小母鸡。
张望也不着急,就静静悬浮在空中,打量着下方的岁聿城。城防明显加强了,但守军的修为……除了那射箭的少女是筑基中期,还算不错,周围的士兵基本都是炼气期。这点力量,按理说挡不住真正的强者……除非他们口中的“将军”非同一般。
没过多久,一股强横的气息如同出鞘的利剑,自城内急速逼近!威压赫然达到了结丹中期!
人未至,声先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何方宵小!敢犯我岁聿城!”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银光撕裂长空,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竟是一杆寒光闪闪的银色长枪,如同流星赶月,直刺空中的张望!
张望心头一凛,感受着来者与自己相仿的气息,暗道:“结丹中期?棘手了……若是单打独斗还好,可对方人多势众,还有个将军坐镇……”他下意识地瞥向身旁的魂王。
魂王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那疾射而来的长枪只是拂面清风。他侧目瞥了张望一眼,那平淡无波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对“小麻烦”的漠然,以及一种理所当然的俯视:“不过多了一个小鬼罢了。小友,需要老夫……顺手打发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