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再次尝试掐算,神念如网,罩向人族与巫族的未来。
然而,天机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片更加浓稠的混沌,尤其是在涉及关键节点时,总被一层坚韧的玄黄功德金光与狂暴不屈的混沌意志搅得支离破碎。
“且看尔等,能在这条自辟的绝路上,挣扎到几时。”
最终,鸿钧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气息,紫霄宫重归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但他道心深处明了,人道崛起的堤坝,已然被冲开了一道缺口。
有一便有二,缺口只会越来越大,直至江河奔流。
人道圣人,恐怕将接踵而至。
不过,这人道毕竟初生,弱小的很。
目前的洪荒,要不是之前的世界升格,可出现不了这么多的圣人。
天道七圣,地道三圣,人道一圣。
已经容不下太多的圣人了。
除非,后来者都能证道混元大罗。
昆仑山,玉虚宫。
“哼!旁门左道,侥幸得逞罢了!”
元始天尊拂袖,周身玉清仙光一阵波动,将那无形中弥漫过来的武道意志排斥在外。
那意志中蕴含的“蛮力”、“抗争”、“以己心代天心”的意味,与他所秉持的顺天应人、阐述天机、尊卑有序的大道根本格格不入,甚至引动了他法力本源的轻微抵触。
“以力证道?不过是不识天数、不懂取巧的蛮干之术!根基浮夸,道韵浅薄,安知我等盘古正宗元神大道的玄奥精微?终非正统,难登大雅之堂!”
他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断语。
一旁,老子依旧沉默,头顶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垂落万千玄黄之气,将他周身护得风雨不透。
他双目似开似阖,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轩辕证道的表象,深入到了那搅动命运长河的根源。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缥缈如同自九天之外传来:
“道,无常形,亦无定法。这武道……亦是众生求存、奋进的一种显化。然,福兮祸之所伏,此道刚猛易折,杀伐过盛,且观其后效,再论得失。”
他既未如元始般全盘否定,也未表露半分支持,超然物外,如同观摩一场与己无关的实验。
通天教主却是双眸发亮,抚掌而笑,周身隐有凌厉剑意自发流转,竟与那遥远的武道意志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共鸣:
“妙!妙极!斩断因果牵绊,不假外物,仅凭自身伟力,于绝境中轰开前路!这武道,这轩辕,对我截教弟子大有启发!有朝一日,定要与此人论道一番,看看是他的武之锋芒无匹,还是我的截天剑意更利!”
他气息勃发,竟隐隐有几分见猎心喜的兴奋。
娲皇宫内。
女娲娘娘静立云床之前,神情复杂难明。
作为造化人族、身负造人功德的圣母,人族诞生出第一位不依靠天道功德、仅凭自身力量与种族意志证道混元的皇者,于情于理,她都应为子民的成就感到欣慰。
但轩辕的证道,根基在于彻底觉醒、并与他完全融合的人道意志,在于那纯粹属于人族自身血脉与精神的武道。
这无形中,削弱了她这位凭借造人功德成就天道圣人的圣母,对人族未来命运的影响力。
人族,这由她亲手创造的种族,正以一种她未曾预料、甚至有些陌生的姿态,挣脱她无形的影响,奔向一条连她也无法完全看清的、充满未知与抗争的道路。
“天道…人道…武道…”
她轻声低语,目光投向洪荒大地,那里,亿万人族正因他们的皇者证道而气运沸腾,欢呼雀跃之声仿佛能穿透三十三天外天,
“兄长,你这次该不会拒绝我了吧?”
一丝淡淡的怅惘,如同轻烟,在她眼底一闪而逝。
西方,须弥山。
接引道人脸上的悲苦之色几乎要滴出水来,周身寂灭佛光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唉,劫数,劫数啊!东方气运本就昌隆如日中天,如今天地主角的人族又添一位自成一道的混元……我西方,何时才能迎来大兴之机?”
他感觉那预想中的西方大兴,似乎因为东方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准提道人眼中却是精光爆射,嫉妒、不甘、算计,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疯狂交织。
他猛地攥紧手中七宝妙树,沉声道:
“师兄,未必全是坏事!”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东方:
“这武道初立,虽得天地承认,但体系必然粗陋,传播更是有限。那轩辕身为人皇,重心必在人族内部。我西方为何不能参详此道?取其‘坚韧不拔’、‘勇猛精进’之意,融入我寂灭大道之中,或可化蛮力为禅劲,另辟一条度化众生、强盛我西方的蹊径!完善佛道,更何况……”
他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阴冷的算计:
“此道现世,必然搅动东方风云,引发各方势力重新洗牌。三清态度不一,女娲心思难测,那巫族更是硬骨头……这浑水,正是我西方趁势而起,攫取机缘的大好时机!”
接引闻言,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精光,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周身寂灭佛光流转,已然开始默默推演如何从这武道变局中,为西方谋取最大利益。
血海与万寿山。
冥河老祖置身于滔天血浪之中,感受着那武道意志中蕴含的磅礴气血与杀伐征战之意,与他自身血海大道中的杀戮、吞噬法则隐隐呼应,让他沉寂无数年的道心都泛起波澜。
“以战养战,以杀止杀?有点意思……”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血光闪烁,开始琢磨是否能将这武道精义,融入他的阿修罗族与血神子神通之中。
镇元子则立于人参果树下,地书散发蒙蒙黄光,与大地脉络相连。
他更多是抱着观察与借鉴的态度。
武道诞生,意味着洪荒多了一种直达混元的途径,对于他完善自身地仙之道、巩固地道权柄,亦有不小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