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王座的广场上，寒风如鬼哭，卷起地上的冰晶碎屑，打在人脸上如刀割。
幽冥教的黑袍修士足有上百，他们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涌来，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疯狂。为首之人，身着绣着白骨纹路的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交出雪魄莲，饶你们不死！否则，就让你们和这冰封的国度，一同归于永恒的寂灭！”
楚天横剑而立，焚天剑的赤金火焰将周遭的寒气焚烧出一片真空地带。他身旁的雪无情，银甲虽碎，气息却已截然不同。她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提线木偶，清冷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属于“人”的光彩与决绝。
“就凭你们？”楚天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幽冥教徒耳中，“今日，便是你们为虎作伥的末日！”
“冥顽不灵！”那黑袍教主厉喝一声，猛地一摇手中骨杖。
“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响起，上百名幽冥教徒瞬间结成战阵。他们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邪恶的咒文，地面上的冰层开始蠕动，无数锋利的冰刺拔地而起，如同一片钢铁丛林，朝着楚天与雪无情攒刺而来！
“雪无情，左翼交给你！”楚天低喝。
“冰封万里！”雪无情清冷的嗓音响起，她素手轻扬，一股极寒之气瞬间席卷广场。那些狰狞的冰刺尚未及身，便被一层更厚重的坚冰覆盖、冻结，变成了无数静止的冰雕。
与此同时，楚天动了。
他脚下步伐变幻，正是风清雪曾指点他的“随风步”，身形如柳絮随风，看似飘忽，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冰锥。他手中焚天剑一抖，剑身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焚天，斩！”
一道长达数丈的赤金剑气，自剑尖喷薄而出，如同一轮坠落的太阳，悍然劈入幽冥教徒的战阵！
“轰——！”
剑气所过之处，坚冰破碎，黑袍翻飞。数十名修为稍低的教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剑气中蕴含的破界之力直接湮灭，神魂俱灭。
“好强的力量！”那黑袍教主眼中终于露出惊骇之色。他没想到，楚天竟恐怖如斯。他厉声尖叫：“结‘幽冥锁魂阵’！困住他！”
剩余的教徒瞬间变换阵型，双手虚虚连抓，一道道由怨魂与黑气交织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目标直指楚天的神魂。
楚天眉头一皱，只觉神魂一紧，仿佛有无数的冤魂在耳边哭嚎。但他胸口的残碑印记却亮得愈发璀璨，一股磅礴的吞噬之力自印记涌出，瞬间将那些锁链净化、吞噬。
“雕虫小技，也敢惑我道心？”楚天冷哼，眼中金光大盛，破界血脉之力全面爆发。他不再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出击。
“破界，吞！”
他张开双臂，如同一尊吞噬万物的洪荒巨兽。周遭所有幽冥教徒身上的黑气，乃至他们身上的怨念、生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一个个教徒身体迅速干瘪，化为人干，生机与修为尽数被楚天吞噬，化为精纯的能量，反哺己身。
这，才是破界血脉的真正恐怖之处！不仅杀敌，更能夺其力！
黑袍教主吓得魂飞魄散，他做梦也想不到，楚天的力量竟是如此诡异而霸道。他毫不犹豫，转身便要遁走。
“想走？”雪无情声音冰冷，她指尖一弹，一枚闪烁着寒光的冰晶飞镖破空而出，精准地射向教主后心。
教主仓皇闪避，却依旧被冰晶擦中左肩，惨叫一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鲜血都仿佛被冻结成了冰渣。
“楚天！雪无情！幽冥殿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们大长老的残魂必将借体重生，到时候，你们都将成为他的奴隶！”黑袍教主拖着重伤之躯，狼狈地消失在风雪中。
广场上，再次恢复了寂静。
楚天收回力量，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吞噬如此多的邪祟之力，虽能增强己身，但也极易引来心魔。他看向雪无情，却发现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复杂。
“为何……要救我？”她又问了一遍，声音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楚天走到她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布巾，递给她：“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雪无情没有接，只是看着他。她银甲破碎，肩头有一道浅浅的剑痕，那是楚天在斩杀教徒时，被波及到的。
楚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也不言语，直接抓住她的手臂，将那枚小小的玉珏按在她的伤口上。
一股温和的暖流自玉珏涌出，迅速治愈了她的伤口。
“风清雪的玉珏，不仅能护心脉，亦有疗伤之效。”楚天解释道，语气平淡，“我答应过她，要活着回来。”
雪无情感受着臂膀上传来的暖意，那不仅仅是玉珏的力量，更像是从楚天身上传递过来的、一种名为“守护”的温度。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从前不信。”她轻声说，“我信奉的只有冰冷的规则和永恒的宿命。我以为我守护的是雪国，其实，我只是在守护一个谎言，一个囚笼。”
她抬起头，直视着楚天的眼睛，那双曾被幽冥咒印侵蚀的眸子，此刻清澈如雪水：“谢谢你，楚天。你让我知道，比长生更重要的，是守护的决心；比永恒更温暖的，是人心的温度。”
这番话，仿佛是对楚天心境的映照。
楚天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疲惫，有欣慰，更有坚定。他知道，雪无情这句话，意味着她真正从那个冰封的躯壳中走了出来。
“走吧，”他说，“幽冥教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找到雪魄莲，彻底根除后患。”
“好。”雪无情点头，声音清脆，再无往日的冷漠。她捡起地上一根断裂的冰矛，握在手中，化为了一柄晶莹剔透的冰剑。
两人并肩，向着冰封王座深处走去。那里，是雪魄莲的所在。
……
冰封王座的最深处，是一座晶莹的水晶宫。宫殿中央，一株半人高的莲花静静绽放，通体晶莹，每一片花瓣都由最纯净的冰晶构成，花心处，一点七彩的光芒流转不息，正是雪魄莲。
“就是它。”雪无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然而，就在此时，水晶宫剧烈震动起来！
“桀桀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刺耳的笑声中，那黑袍教主竟去而复返！他身后，跟着一个更为恐怖的身影。
那是一个由无数怨魂和黑色雾气凝聚而成的人形怪物，高达数丈，没有五官，只有一张不断开合、发出嘶吼的大嘴。它的存在，让整个水晶宫的温度都下降到了极致，连光线都被吞噬。
“大……大长老！”黑袍教主匍匐在地，敬畏地喊道。
幽冥教大长老的残魂，竟被他以秘法暂时凝聚，召唤至此！
“小子，你的气运倒是不错，竟能找到雪魄莲。”大长老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充满了怨毒，“可惜，今天你们两个，都要成为我的养料，助我重塑真身！”
话音未落，他巨大的身躯便扑了过来，一只由怨魂组成的巨爪，抓向楚天！
楚天将雪无情护在身后，焚天剑横档胸前。
“铛！”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楚天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冰壁上！
“楚天！”雪无情惊呼。
“别急。”楚天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战意升腾。他能感觉到，这只残魂的恐怖，远超之前的任何一个对手。
大长老狂笑：“没用的！我汲取了雪国千万生灵的怨念，你们这点力量，还不够我塞牙缝！”
他再次扑击，这一次，目标直指雪无情！他知道，只要杀了雪无情，夺取她体内的莲心，自己便可不朽！
“休想！”雪无情怒喝，手中冰剑化作漫天剑影，与那巨爪战在一起。但她修为尚浅，根本无法抵挡，瞬间便落入下风，被巨爪擦中，冰甲碎裂，鲜血染红了白雪。
“雪无情！”楚天目眦欲裂。
“哈哈哈！小子，你的女人要死了！”大长老嘲讽道，“你若现在跪下，自废修为，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绝境！
楚天看着浴血的雪无情，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残魂，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明悟。
是了，长生之道，从来不是力量的堆砌。若心有杂念，道心不稳，再强的力量，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他的道，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长生，而是为了守护！
“啊——！”
楚天仰天长啸，一股磅礴的气势自他体内爆发！胸口的残碑印记与怀中的玉珏同时亮起，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此刻竟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一股是吞噬万物的霸气，一股是守护众生的温情。
“破界血脉，以我道心，承你之力！”
楚天双目变得一片澄澈，仿佛看穿了世间一切虚妄。他不再去看那只残魂，而是将所有心神，集中在一点——守护雪无情！
“不！”大长老惊恐地发现，自己对残魂的控制正在减弱。楚天的道心，竟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隔绝了他的所有精神侵蚀！
“这不可能！我是长生殿主的爪牙，我的力量源于源界，你怎么可能……”
楚天没有回答他。他只是伸出手，一指点向雪无情。
“冰心融雪，道心照肝胆！”
一抹纯净的金色光芒，自楚天指尖射出，没入雪无情体内。那不是力量的输送，而是一种道韵的传递。雪无情浑身一震，体内紊乱的气息瞬间平复，伤势竟开始飞速好转！同时，她对冰魄诀的运用，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不！”大长老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感觉自己的残魂，正在被一种更伟大的力量净化、消融。
楚天一剑刺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只有一道看似朴实无华的剑尖。
“噗。”
剑尖轻而易举地刺入了大长老残魂的核心。
“我……不甘心……”残魂发出最后一声哀嚎，便在金色的光芒中，彻底湮灭。
随着大长老的灭亡，那只怨魂巨爪也随之烟消云散。
水晶宫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楚天收剑，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
雪无情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伸出手，轻轻将他扶住。
“你……”她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
楚天对她笑了笑，虚弱地说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雪无情的眼眶红了。她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雪魄莲上，忽然道：“楚天，杀了我吧。”
楚天一愣。
“杀了我，取出莲心。”雪无情的声音异常平静，“大长老虽灭，但这莲心已与我神魂交融。它会不断诱惑我，直至我再次堕落。与其如此，不如……”
“我不同意。”楚天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从怀中取出另一物——正是那枚从幽冥教徒身上得到的、能暂时压制咒印的“往生符”。
“这不是根治之法，但能为你争取时间。”他将符箓贴在雪无情心口，“我会带你离开雪国，去找能彻底净化它的方法。在我找到之前，你体内的莲心，由我来守护。”
雪无情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执着与温柔。她忽然笑了，笑得灿烂，如同雪国初霁的阳光。
“好。”她轻轻应道，“我信你。”
她伸出手，握住了楚天的手。
两只手，一冷一热，却紧紧相握，仿佛要将彼此的温度，永远传递下去。
远处，风雪更大了。但在这座冰封的水晶宫里，却有一股暖流，正在悄然生根发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