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红场。
铅灰色的天穹之下，成群的鸽子“咕咕”地叫着，在圣瓦西里大教堂那色彩斑斓的洋葱顶上空盘旋、起落，丝毫不惧怕地面上那些行色匆匆的、表情严肃的行人。
空气，是那种独属于北国的、混杂着冷杉与淡淡伏特加气息的清冽味道。
林耀东独自一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像一个最普通的游客，漫无目的地走在这片充满了异域风情与厚重历史感的广场之上。
这是他第一次，踏上这片被誉为“战斗民族”的土地。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所熟悉的港岛截然不同。
没有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取而代之的，是克里姆林宫那庄严肃穆的红色宫墙。
没有街头巷尾热气腾腾的牛杂摊，取而代之的，是随处可见的、门口挂着棕熊标本的伏特加酒馆。
就连街上的女人，都与港岛的莺莺燕燕不同。她们身材高挑，金发碧眼，五官如同古希腊的雕塑般轮廓分明，行走之间，带着一股……仿佛能将伏特加当水喝的飒爽与豪迈。
林耀东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享受着这种感觉。
一种大战来临前的、短暂的宁静与新奇感。
他走进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街边酒馆，吧台后，一个身材魁梧得像头棕熊的酒保，正用一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抹布，擦拭着一个沾满了指纹的玻璃杯。
“一杯‘红场之火’。”林耀东用一口流利的、甚至带着几分莫斯科口音的俄语说道。
【语言精通】这个神级技能，在这种时刻，总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便利。
酒保那张总是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意外。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林耀东，将擦好的酒杯重重地顿在吧台上，从吧台下摸出了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的、看起来就像是工业酒精的透明液体。
“识货。”酒保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为他倒上了一杯。
林耀东端起酒杯，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
一股如同岩浆般的灼热感，瞬间从他的喉咙，一路烧进了胃里！那股狂暴的、不讲任何道理的烈性，足以让任何一个初来乍到的游客，在三秒钟内就彻底躺平。
但林耀东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将空了的酒杯，重新放回吧台。
“再来一杯。”
酒保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名为“认可”的光芒。
就在这片充满了酒精与荷尔蒙气息的异国他乡，林耀东享受着这难得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晚，在一家由东耀集团提前安排好的、位于市郊的安全屋里。气氛，瞬间从白日里的悠闲，切换到了临战前的肃杀。
封于修盘腿坐在角落里，双目紧闭，整个人如同一块磐石，正在适应着这片土地上，那截然不同的“气”。
天养生团队则像一群最高效的机器，沉默地检查、组装着各自的武器装备。金属零件碰撞发出的、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咔哒”声，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阿杰站在一张巨大的莫斯科地图前，神情专注地，在上面用红色的马克笔，标注着一个个关键的地点和撤离路线。
就在这时，林耀东面前那台连接着“蜂巢”系统的加密笔记本电脑，屏幕猛地一闪。
杨真那张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东哥，”他的声音，通过加密的卫星信号，清晰地传来，“雪山基地的初步情报分析，出来了。”
“结果……比我们预想中，还要糟糕一百倍。”
随着他的话语，一张由无数数据和三维模型构成的、堪比顶级军事要塞的基地结构图，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整个基地，是依托前红色帝国时期的一座废弃核弹发射井，改造而成的。主体结构深埋在雪山腹地之下三百米，外部覆盖着厚达五米的钢筋混凝土和特种合金装甲，足以抵御战术核武器的直接攻击。”
“基地的地面部分，被伪装成了一个普通的气象观测站。但它的外围三百米内，布满了我们已知的所有型号的……高敏感度热能感应器、次声波探测器和军用级自动攻击哨站。”
“唯一的入口，是一条长达五百米的地下隧道。隧道内，设置了三道厚达两米的合金防爆门，每一道门，都需要独立的、由内外双重虹膜和声纹验证的秘钥，才能开启。”
杨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名为“绝望”的情绪。
“东哥，常规的潜入手段，对它来说，就是个笑话。”
“别说是我们，就算是派一个满编的特种作战旅过去，在不使用重型战略武器的前提下，也休想……从正面攻破它。”
整个安全屋，陷入了一片死寂。
封于修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凝重。
天养生团队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骇然。
这已经不是他们认知中的“基地”了。
这他妈的……分明是一座，武装到了牙齿的……末日堡垒！
然而，林耀东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既然……敲不开门。”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无尽疯狂的弧度。
“那就……把整座山，都给它掀了。”
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了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阿杰身上。
“阿杰。”
“在。”
“我需要一些……大家伙。”林耀东的声音很平静，“一些……能让山都为之颤抖的大家伙。”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东西。”
阿杰没有问任何问题。
他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莫斯科那冰冷的夜色之中。
……
三天后。
当阿杰再次推开安全屋的门时，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杂着劣质香烟和硝烟的独特气息。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但那双总是充满了冷静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丝……如释重负。
他走到林耀东面前，没有一句废话，只是将一份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牛皮纸材质的档案袋，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林耀东打开档案袋。
里面，没有复杂的情报，只有一张……略微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眼神中充满了精明与野心，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能看透人心微笑的男人。
“他叫，尤里·奥洛夫。”
阿杰的声音，在死寂的安全屋里，缓缓响起。
“本地所有地下情报网络的终点，都指向了这个人。”
“他是整个东欧军火黑市上，一个活着的传奇。”
阿杰顿了顿，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说出了那个……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元首，都为之侧目的名号。
“道上的人，都叫他……”
“战争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