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
混沌净土遁入星图虚影,释天魔的气息从现实维度彻底消失。那片被归寂目光肆虐过的虚空,只留下不断蔓延又缓慢“愈合”的虚无地带,以及那枚悬于无尽幽暗中的、漠然中夹杂着一丝冰冷怒意的灰白巨瞳——归寂之瞳。
寂灭噬渊兽并未离去。它那庞大的、尚未完全显现的本体,似乎就潜藏在那枚眼瞳之后的维度。眼瞳缓缓转动,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器,以其独特的“归寂”感知,一寸寸地探查着这片虚空。任何一丝能量波动,一点法则涟漪,甚至是一缕未被完全抹除的“存在”痕迹,都难以逃脱它的锁定。
它无法理解,那蕴含着诱人“世界本源”雏形的奇特存在,为何能突然消失得如此彻底,连它这双看穿万法终焉的归寂之瞳,一时间都失去了目标。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这头遵循着“吞噬与归寂”本能的虚空游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躁动。
而此时,藏身于星图虚影之中的释天魔,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他将混沌净土强行“虚化”纳入己身星图,虽暂时避开了必杀之局,但对自身的负担巨大到难以想象。魔躯之上裂纹遍布,灰金色的血液不断从裂缝中渗出,那是强行催动“逆乱混沌炁”以及承载虚化净土带来的反噬。神魂更是如同被亿万根归寂之针穿刺,传来阵阵源自存在本质的虚弱与刺痛。
他盘膝悬浮于星图内部这片混沌莫名的空间,寂灭晶体残片悬浮于头顶,垂落下道道温和的寂灭之气,滋养着近乎干涸的经脉与濒临破碎的魔魂。星图自身也在缓缓运转,将外界那稀薄却无处不在的寂灭法则之力汲取、转化,补充着他的消耗。
“必须尽快恢复,并找到应对之法。这藏匿,绝非长久之计。”释天魔心神沉凝。他能感觉到,外界的归寂之瞳并未放弃,那冰冷的扫描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他再次尝试沟通渊底仙骸,但仙骸似乎因之前的警示消耗过巨,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寂,仅有微弱的共鸣传来,无法提供更多信息。
“生灭逆乱……逆乱混沌炁……” 他回味着之前那惊险一击。那一丝力量虽微弱,却真正撼动了归寂之瞳,证明了仙骸所指的方向是正确的。但如何将这种偶然的、代价巨大的爆发,转化为可控的、可持续的力量?
他的目光,投向了体内那幅自行演化的星图。
星图浩瀚,无数节点明灭。代表“寂灭噬渊兽”的那个节点,此刻光芒刺眼,如同一个不断散发出吞噬波纹的黑洞,在星图中显得格外醒目。而代表他自身位置的坐标,则与星图几乎融为一体,光芒内敛,巧妙地隐藏在星图运转的轨迹之中,避开了那“黑洞”的直接捕捉。
“星图能预警,能导航,能藏身……它既是地图,亦是武器,更是……一种规则的体现。” 释天魔心念急转。这星图源于他对寂灭法则的深度领悟,与噬渊兽同属“寂灭”范畴,却又截然不同。噬渊兽是“终结”的化身,而星图,更像是“记录”与“指引”终结的脉络。
“若以其之矛,攻其之盾?”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无法在力量层面与噬渊兽正面抗衡,但或许可以借助星图的特性,进行规则层面的干扰甚至……反击!
他集中精神,将神识与星图深度结合,不再是被动藏匿,而是主动去“理解”和“调动”星图的力量。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身恢复过来的一丝混沌元力,注入星图之中,并非漫无目的,而是精准地流向那个代表噬渊兽的、剧烈闪烁的节点。
起初,星图只是微微震动,对噬渊兽节点的光芒并无影响。但释天魔没有放弃,他回想之前凝聚逆乱混沌炁时的那种“对立统一”、“扰乱规则”的意境,将这种意境融入混沌元力,再次尝试。
这一次,发生了变化!
星图之中,那代表噬渊兽的刺眼节点周围,空间开始微微扭曲!数条原本连接着其他黯淡节点的、几乎不可见的星线,被这股蕴含着“扰乱”意味的力量引动,如同被拨动的琴弦,轻轻震颤起来!
这些星线,代表着寂灭法则网络中,噬渊兽与其他“寂灭存在”或“寂灭之地”的某种潜在联系!
外界,那枚正在耐心扫描的归寂之瞳,猛地一颤!
它感觉到,自身与虚空深处某个沉睡的“同族”,以及某处正在自然走向热寂的衰老星域之间的微弱感应,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中断和紊乱!虽然这紊乱微不足道,甚至无法对它造成任何实质影响,但却像是一滴清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打破了它那亘古不变的、绝对掌控的感知状态!
“吼!!”
又一声无声的咆哮在规则层面炸响,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怒!归寂之瞳的光芒骤然炽盛,扫描的力度陡然加大,如同实质的灰色光波,疯狂冲刷着每一寸虚空!它认定,那只藏起来的老鼠,不仅躲着,还在暗中搞小动作!
星图之内,释天魔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血。强行引动星图干扰噬渊兽,对他的神识消耗巨大,也更容易暴露自身。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有效!虽然微弱,但确实能干扰到它!而且……我似乎触摸到了星图的另一种用法——因果牵绊之线!”
他意识到,这星图不仅能显示位置,更能映照出与“寂灭”相关的因果联系!刚才他拨动的,正是噬渊兽与其他寂灭存在之间的“因果线”!
“若能斩断其重要的因果线,是否能削弱它?或者……引动其他寂灭存在与之冲突?”
这个想法极为诱人,但也极其危险。拨动细微的因果线已然如此吃力,若要斩断或引动更强的因果,所需的力量和对星图的掌控力,远非他现在所能及。而且,一旦操作不当,很可能引火烧身,被更多的寂灭存在盯上。
就在他权衡利弊,加紧恢复之时,星图之中,异变再生!
那代表噬渊兽的节点,在暴怒的扫描中,似乎捕捉到了星图因刚才干扰而产生的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虽然无法精准定位,但它那漠然的瞳孔,猛地转向了波动传来的大致方向——正是释天魔藏身的那片星图区域!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深邃的归寂之力,开始在那瞳孔中汇聚!它不再进行广域扫描,而是准备进行定点、集中的“抹除”打击!
藏匿,即将被破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