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掐着U盘,指甲快陷进塑料壳里。那个机械臂拼出的“姐姐”两个字一直在我脑子里转。我想看清楚,可记忆越来越模糊,好像被人故意抹掉了一样。
江叙白没说话,走过来重新系紧我手腕上的黑绳。他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我。
“走。”他低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没问,也不想反抗。车子开动后,我靠在车窗边。路灯一盏盏从脸上扫过,忽明忽暗。我想试试启动“记忆回放”,可刚进入状态,脑袋就像被针扎一样疼,画面立刻变成一片雪花。
“你早就知道些什么,对不对?”我开口,声音很哑。
他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没有躲开:“今天不是问真相的时候。”
车停在一栋老房子前。墙已经破了,铁门生锈,门口那棵歪脖子树还在,但叶子几乎掉光了。这是顾家的老宅,也是实验记录里G-07的临时转移点。
我站在原地,脚像被钉住了一样动不了。
江叙白下车,走到我这边,打开车门,伸手等我。我看他的手掌,掌心向上,手指上有长期打字留下的茧——和师父教我写代码时的手一模一样。
我握住他的手,他轻轻把我拉下车。
“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了。”他握紧我的手,手很暖,“是我们赢回来的地方。”
话刚说完,头顶突然亮起蓝光。
天花板降下投影,数据流组成了“hAppY bIRthdAY”,有点像暗网登录界面。音乐响起来,是小时候听过的摇篮曲,断断续续的,却让我鼻子发酸。
那是我妈录音机里唯一留下的一段声音。
我仰头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冷笑说:“就这?我还以为你要请全校来看热闹。”
江叙白没笑。他上前一步,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
我愣住了。
他又解了第二颗、第三颗,直到露出胸口——那里有一道月牙形的胎记,边缘发红,像是刚热起来。
“我是同步率99%的克隆体。”他平静地说,“生日礼物,送你了。”
我呼吸一紧,往后退了半步。
突然,产房监控的画面冲进脑海:两个保温舱并排放着,一个挂着我的吊坠,另一个标签上写着G-08。那个婴儿的胸口,也有同样的胎记。
“所以……你说的‘同步率99%’,是说我们其实是……”我说不下去,喉咙发堵。
如果我们的基因几乎一样,那我对他的心跳加快、本能依赖,是不是只是程序设定?是不是注定就会这样?
江叙白看出我在想什么,上前一步,抓住我往后缩的手,直接按在他胸口。
“感觉到了吗?”他低头看着我,“这里跳得比谁都快。”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又重又急,像在打鼓。
“代码能复制基因。”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但复制不了这些。”然后他的手滑下来,轻轻擦过我的嘴角,“更复制不了我想吻你的每一秒。”
我猛地抬头。
他眼里没有算计,也没有冷漠,只有我从未见过的认真和炽热。
我忽然笑了,左边脸颊露出一个小梨涡。
“行啊。”我抽回手,转身走到主控台前,一把扯断黑绳,U盘“啪”地弹进手里。
“那就让你看看,我的代码怎么为你改写。”
我把U盘插进去,输入指令。
屏幕一下子炸开金色的数据流,像喷出来的烟花。那些字符全是加密协议底层语言,别人看不懂,我知道——全是我写的“潘多拉病毒2.0”核心代码。
中央跳出一行字:
“仅对江叙白免疫。”
江叙白站在我身后,没说话。
我回头,挑眉:“怎么样,这份回礼还行?”
他突然伸手,把我转过去,额头抵住我的。
“沈知意。”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很低,“我不是G-08。”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是江叙白。”他一字一句地说,“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共犯。”
我鼻子一酸,刚想说话,他低头吻了下来。
不狠,也不急,像是在确认什么,也像在许诺。
我闭上眼,手指抓紧他的肩膀。他的体温透过衬衫传过来,烫得吓人。
过了很久,他才放开我,额头仍贴着我。
“下次别扯黑绳了。”他声音有点哑,“断了还得重新编。”
“那你给我买条新的。”我嘴硬。
“不买。”他居然笑了,“你缠习惯了,换了手生。”
我瞪他,他反而把我搂得更紧。
头顶的数据光还在闪,金色的字符慢慢飘落,像不会化的雪。四周很安静,只有机器风扇的声音,还有我们交错的呼吸。
“其实……”我小声说,“我也记得那首摇篮曲。”
他顿了一下。
“小时候每次做噩梦,我就在脑子里放那段录音。”我靠着他说,声音越来越轻,“虽然听不清歌词,但至少……听起来像有人哄我睡觉。”
江叙白手臂收得更紧。
“是你妈录的。”他突然说,“她最后一次进实验室,偷偷把录音带塞进了监控系统。她说,万一孩子以后找回来,至少能听见妈妈的声音。”
我眼睛发热。
“她还活着。”他低声说,“顾明远没杀她。”
我不敢接话,怕是假的,怕是骗我的。
“等审判那天。”他下巴轻轻蹭我的头发,“我带你见她。”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脸埋进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稳得不像话。
外面天很黑,风吹着破窗,发出轻微的响声。可这地下室里,暖得像春天。
我正想开口,主控台屏幕突然一闪。
消息提示音响起。
我抬头一看——
U盘自己弹出一半,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G-08已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