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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血色请柬

鎏金的请柬在指间泛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陈子序用指腹反复摩挲着那烫金的“天煜慈善基金会”字样,每一个字都像是用淬毒的针尖镌刻而成,尖锐地刺穿着他心中紧绷的弦。喉间溢出的一声冷笑,带着几分不屑,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这张看似华丽的纸片,承载的恐怕是远超其本身重量的黑暗与阴谋。三天前,当肖禹楠如同破解达芬奇密码般,一层层剥开那段加密通讯记录时,这个名号便如同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在数据流中反复闪现,狰狞而放肆。孙天煜,这个名字背后,是慈善家的光环,还是魔鬼的伪装?他总在那些冠冕堂皇的慈善晚宴后,诡异地消失整整七十二小时,而每一次消失的终点,都精准地指向国安系统内部一次令人心悸的信息泄露。这绝非巧合,陈子序的直觉,如同他手中的枪一样敏锐而致命。

“目标人物孙天煜,今晚七点,云顶酒店三楼宴会厅,年度慈善晚宴。”廖汉生沉稳的声音打破了作战室的沉寂。他将一份详尽的全息投影地图“钉”在虚拟作战板上,军靴后跟与地面碰撞,磕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那是常年军旅生涯刻下的烙印,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收到线报,魏连琨的‘瀚海科技’,将以‘技术赞助’的名义参展。”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但我们都清楚,那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一场肮脏的军火交易搭建平台。”

陈晓墨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仿佛那是他沉思时的支点。此刻,他突然屈起指节,轻轻叩响了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敲击某个秘密的门扉。未点燃的香烟在他修长的指间灵巧地转出几道银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又透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军火交易?”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藏着一丝冷讽,“或许吧。但更有趣的是,‘暗星’组织的资金链,我们追踪了三个月,有百分之三十七的不明流向,最终都汇聚到了这家‘天煜慈善基金会’。”话音刚落,他手腕轻抬,三份加密程度极高的银行转账记录便被投射在中央屏幕上,复杂的数字与代码如瀑布般流淌,最终,所有的箭头都精准无误地交汇于一点——孙天煜在瑞士联合银行的秘密账户。“呵,这位孙先生,狐狸尾巴藏得确实不错。”陈晓墨的眼神深邃了几分,那是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专注与兴奋。

“我去。”陈子序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合上了手中的请柬,金属搭扣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轻响,像是一个决断的印章。他站起身,骨骼舒展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一直专注于屏幕数据流的凌希玥,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扰,猛地抬起头。她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此刻正映着屏幕上跳跃的绿色代码流,闪烁着冰冷而警惕的光。“不行,”她的声音如同她的眼神一样,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专业判断,“目标人物孙天煜的安保系统,刚刚完成了最新一轮升级,植入了国际领先的动态人脸识别系统。陈队,您的档案……在国际刑警数据库有备案。一旦您出现在宴会厅内,风险系数将呈几何级增长。”她指尖在泛着幽光的键盘上飞快地点触,全息屏幕瞬间切换,展开了一幅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孙天煜安保部署图。密密麻麻的红点如同无数双嗜血的眼睛,布满了云顶酒店三楼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延伸至消防通道和通风管道,构建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陈子序迎着凌希玥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甚至略带一丝桀骜的弧度。“备案?”他低低地重复了一句,随即轻笑出声,“那就让他认不出我。”他扯松了颈间的领带,束缚感被解除的瞬间,他眼中的光芒也似乎变得更加锐利。他转身走向装备室,步伐坚定。

“陈队!等等!”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肖禹楠抱着一个塞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电子元件的纸箱,像一阵风似的撞了上来,险些与陈子序撞个满怀。他浓重的黑眼圈下,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光芒,“陈队!试试这个!”他献宝似的从纸箱里掏出一个魔方大小的金属盒,上面还贴着用马克笔写的“绝密”二字,字迹歪歪扭扭,“最新研制,量子干扰器!能让所有监控摄像头拍到的画面,瞬间变成印象派大师莫奈的油画——朦胧美,懂吗?保证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您!”

凌希玥的眉头瞬间蹙成了一道冰棱,精致的五官因不悦而显得有些冷硬。“胡闹!”她毫不留情地呵斥道,语气中带着对这种“土法炼钢”的鄙夷,“肖禹楠,你以为安保系统是摆设吗?这种未经测试的土制设备,一旦启动,产生的电磁脉冲足以触发方圆十里内所有的警报器!”

“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肖禹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急忙摆手辩解,同时手忙脚乱地调出一份频谱分析图,指着上面一条微弱的曲线,“你看你看!我用废旧微波炉的变压器改装的核心震荡模块,频率经过上千次调试,刚好卡在安保系统的电磁检测盲区!理论上……嗯,理论上是完美的!”他越说声音越小,底气似乎有些不足,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陈子序,几乎要贴到他耳边,“对了陈队,昨晚我黑进魏连琨公司服务器时,无意中捕捉到一种很特别的紫色数据流,像……像有生命的藤蔓一样,紧紧缠着‘燧人氏’项目的关键词……”

“燧人氏”三个字如同惊雷,在陈子序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前进的脚步猛地顿住,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紫色数据流?那并非普通的代码流,而是导师临终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他手心上划出的图案——那正是量子纠缠态最显着的特征,一种近乎妖异的紫色光晕!难道,“燧人氏”项目的线索,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导师的死因,项目的失踪,这一切难道都与魏连琨,甚至与孙天煜有关?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难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接过肖禹楠手中的量子干扰器,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一丝不靠谱的廉价感,但他还是将其郑重地揣进了内袋。他看了一眼肖禹楠那张写满“求表扬”和“快夸我”的脸,以及他眼底难以掩饰的得意窃笑,又瞥了瞥凌希玥依旧紧蹙的眉头和那声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冷哼。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肖禹楠的肩膀,在后者惊喜的目光中,推开了那扇通往伪装室的厚重合金门。门内,将是另一个身份,另一场无声的战争。

二、红裙魅影

云顶酒店的水晶吊灯,如同一座倒置的星河,将亿万光点倾泻而下,将衣香鬓影的宴会厅浸泡在一片流动的、融化的金箔里。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甜腻气泡与高级香水的复杂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属于上流社会的浮华之网。

陈子序端着一杯香槟,看似随意地穿梭在衣香鬓影的宾客间。他身上那套意大利名师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肩线比平日更为凌厉挺括,精心打理的发型一丝不苟,将他平日里隐藏的锋芒收敛了七八分,只余下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与矜贵,活脱脱一个初涉商圈、略带青涩却又家底殷实的年轻贵公子。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衬衫第三颗纽扣里隐藏的微型摄像头正无声地记录着一切,而口袋里,肖禹楠交给他的那枚特制干扰器正散发着微不可查的热度,像一块烙铁,时刻提醒着他身处的险境。他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雕花立柱后、名贵画作旁的摄像头,正如同冰冷的蛇眼,一眨不眨地对着自己闪烁,捕捉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他必须完美扮演这个角色,不能有丝毫破绽。

“陈先生?”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是伪装成侍应生的己方人员。那人推着银色的香槟托盘,经过他身边时,托盘下藏着的微型耳机泛着幽微的蓝光,“三点钟方向,穿红色礼服的女人。注意她,十分钟内,她已经和三位政要模样的人物交换过名片,动作熟练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心编排的表演。”

陈子序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杯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他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口香槟,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那瞬间窜起的警惕。顺着侍应生示意的方向望去,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猛地一缩。

那抹猩红,在满眼的黑白灰与暗色调中,简直像一团在暗夜中疯狂燃烧的火焰,带着灼人的温度与致命的吸引力。它紧紧裹着一具玲珑有致、每一寸都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曲线,如同最诱人的藤蔓,在人群中灵活而优雅地穿梭。女人的长发被一只镶嵌着碎钻的发箍松松绾成一个慵懒的发髻,几缕不听话的黑色碎发垂落在白皙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平添了几分不经意的妩媚。而当她红唇弯起,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时,陈子序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她舌尖若有似无地轻舔过饱满诱人的唇珠——那是一种标准的、经过严格训练的诱惑唇形,在国安部的高级培训手册里,这被专门标注为最高级别的危险信号,代号“红唇陷阱”。

“目标人物确认。陈露露,二十四岁,法籍华裔。”凌希玥清冷而专业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电流特有的沙沙声,“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巴黎社交圈,迅速凭借惊人的美貌和手腕打入顶层。身份档案干净得像一张从未书写过的白纸,履历完美无瑕,背景却一片模糊。但我们的国际线人传来消息,这个女人,有能力在五分钟内,让一个警惕性极高的目标主动交出他的银行密码,手段不明,极度危险。”

凌希玥的话语像冰锥一样刺入陈子序的脑海,让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判断。这个女人,绝非善类。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他的注视,那抹猩红突然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灵活地一个转身,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四目相对的刹那,陈子序看到那双眼睛,像两颗被精心打磨过、淬了蜜糖的黑曜石,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漾着令人心旌摇曳的潋滟波光。

陈露露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迈着优雅的猫步,款款向他走来。那条红色丝绒长裙随着她的步伐,如同流动的血液,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宴会厅悠扬乐曲的节拍上,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韵律感。空气中,一种馥郁而略带侵略性的晚香玉气息若有似无地弥漫开来,像一张温柔的网,试图将他缠绕。

“先生看着面生得很。”她在他面前站定,微微倾身,姿态优雅而亲昵,领口恰到好处地展现出精致迷人的锁骨曲线,以及那深不见底的事业线边缘。温热的吐息带着酒气与香水的混合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畔,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暧昧。

然而,陈子序的神经却在这一刻高度紧绷。他敏锐地捕捉到,在她抬手整理鬓发的瞬间,她右手白色蕾丝手套包裹下的袖扣处,反射出一闪而逝的微弱金属光泽——那是微型录音设备特有的、无法完全掩盖的痕迹。他心中冷笑,果然是冲着情报来的。

“路过而已。”他不动声色地举杯示意,唇边勾起一抹公式化的、略带疏离的微笑,目光却不着痕迹地越过她香软的肩头,望向了此刻正在宴会厅主台上致辞的孙天煜。那个男人,今晚的主人,穿着一身熨帖的象牙白高定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却像蛰伏的毒蛇,阴冷而贪婪地扫视着全场。当他的视线掠过陈露露,与她隔空交汇时,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充满了暗示与纵容。陈子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对两人的关系已有了初步的判断。

“路过?”陈露露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感兴趣,她突然微微踮起脚尖,身姿更显高挑,温热柔软的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廓,吐气如兰,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狡黠的、洞悉一切的语气,“可我听说,今晚有位非常重要的人物,要来找孙先生谈一笔大生意——哦,据说是关于那个传说中的‘燧人氏’项目的。先生,你说,这位重要人物,会是你吗?”

最后几个字,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致命的诱惑与试探,轻轻滑入陈子序的耳道,激起他皮肤一阵细微的战栗。晚香玉的气息更加浓郁,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他知道,真正的较量,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三、唇枪舌剑

水晶香槟杯在指间轻盈地转出银亮的弧光,陈子序深邃的瞳孔在觥筹交错的光影中微微收缩,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锁定了猎物。燧人氏项目——这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的耳膜。那是连参与战略部署的部级官员都仅知晓代号的国家最高机密,此刻却从一个香水味甜得发腻的陌生女人口中轻飘飘吐出。他心脏的搏动瞬间沉缓半拍,表面却依旧维持着完美的社交仪态,不动声色地后撤半步,恰好避开女人试图搭上他手臂的纤纤玉指,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疑惑:小姐似乎对能源项目格外感兴趣?指尖下的杯柱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稳住了他翻腾的思绪。

陈露露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流光造成的错觉,仿佛精致的面具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但她旋即调整姿态,眼波流转间又漾起那副勾魂摄魄的妩媚,涂着正红色唇膏的嘴唇弯成诱人的弧度。她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若无其事地轻抚过陈子序笔挺西装的镀金纽扣,指甲上蔻丹红得刺眼:人家只是好奇嘛。声音甜软得像浸了蜜,眼神却像毒蛇吐信般在他脸上游移,听说那个项目一旦成功,就能让黑乎乎的石油变成一堆废铁呢。我们家孙先生啊,最近为这事儿愁得觉都睡不好呢。她红唇凑近香槟杯沿,轻轻啜饮的瞬间,陈子序敏锐地捕捉到水晶杯壁映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那是与她娇嗲语气截然不同的冷冽杀意。

是吗?陈子序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就在陈露露以为他并未起疑,手指即将滑向他领带的刹那,他突然闪电般出手,精准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指腹下传来硬物的硌触感,他毫不犹豫地按住了那块伪装成精致腕表的录音设备开关,只听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设备的红灯在表盘下熄灭。陈露露的身体瞬间绷紧,像只被踩住尾巴的波斯猫,肌肉线条在丝质晚礼服下绷出紧张的弧度,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妩媚笑容,眼眶却适时地泛起一层水光:先生弄疼我了。声音委屈得仿佛要滴下泪来。

抱歉。陈子序松开手,指尖却在她手腕上看似随意地摩挲片刻,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微型追踪器已悄无声息地滑进她红玛瑙手链的缝隙。他的目光落在那条手链上,心中冷笑——看似普通的红玛瑙串珠,第三颗珠子内部浑浊的纹路恰好掩盖了微型摄像头的镜头,那是国安部上个月才失窃的最新研发型号,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法国设计师的孤品呢。陈露露轻抚着手链,指甲盖在冰凉的红玛瑙上划出细微的声,像是在确认什么,我们家孙先生送的,说这玛瑙的红,像极了我的名字——露露,娇艳欲滴。她突然踮起脚尖,胸前的深V领春光乍泄,带着香槟气息的温热吐息喷洒在他的耳廓,甜腻的香气几乎令人窒息:其实呀,我更喜欢陈先生这样的男人,她的手指暧昧地划过他的喉结,比那些脑满肠肥、一身铜臭的政客有趣多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暧昧时刻,肖禹楠急促的声音突然通过隐藏在耳道深处的微型耳机炸开,带着电流的杂音,语气焦灼:陈队小心!她的耳坠!是高频发射器!正在锁定你的位置!

几乎在警告声响起的同时,陈露露右耳那枚看似普通的钻石耳坠突然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幽蓝微光,如同暗夜中毒蛇的眼睛。陈子序瞳孔骤缩,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猛地侧身,左手精准地扣住她试图触碰耳坠的手腕,右手闪电般探出,将她的手臂反剪在身后。一声脆响,她手中的香槟杯脱手而出,金色的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泼在闻声赶来的两个黑衣保镖脸上。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保镖错愕的脸颊流下,模糊了他们的视线。混乱中,陈子序俯身,温热的气息贴着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冰冷低语:告诉孙天煜,游戏开始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女人细腻肌肤传来的战栗。

出乎意料的是,女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那颤抖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某种被点燃的、压抑已久的兴奋,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在肌肤下汹涌澎湃。当陈子序松开手时,她竟反常地没有挣扎,反而优雅地转身,对着他的背影抛出一个风情万种的飞吻,红唇在迷离的灯光下绽开一个危险而魅惑的弧度,如同盛开的罂粟花。期待下次见面,陈警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愉悦,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尾音缠绕着未尽的暧昧与挑衅,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陈子序站在原地,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与手链的冰凉触感。他望着女人摇曳生姿、迅速融入宾客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这场精心编织的狩猎游戏,终于在他眼前拉开了序幕。而他,将是那个最终收网的猎人。

四、暗流涌动

安全屋的门被推开时,带着一身夜寒与雪茄余韵的陈子序,恰好撞见肖禹楠抱着薯片桶,在全息投影前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少年脸上满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手指着屏幕上色彩斑斓的数据流:“太刺激了!头儿,您是没看见!那个红裙子姐姐,就在您提到‘燧人氏’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率瞬间飙到了180,瞳孔放大了足足百分之二十!”代表情绪波动的紫色线条如同受惊的蛇,几乎要冲破虚拟屏幕的束缚,“绝对有问题!这反应,除非她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何止是有问题。”陈子序扯下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领带在空中划过一道疲惫的弧线。他眉宇间尚残留着与陈露露周旋后的审慎,那份妩媚背后的锐利,让他此刻仍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话音未落,郝剑那熊罴般的身躯便带着一股室外的寒气推门而入,厚重的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将一份加密文件重重拍在桌上,脸上是惯有的凝重:“查到了!陈露露,六年前在军情六处接受特训,代号‘夜莺’。”他顿了顿,调出一张照片投在屏幕中央,“三个月前突然叛逃,这是国际通缉令上的存档——”

屏幕上的女人一身戎装,眼神凌厉如出鞘的军刀,与今晚那个眼波流转、媚骨天成的红裙女子判若两人。“而且,她与孙天煜的档案,在过去三年里有过五次隐秘交集。”郝剑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陈晓墨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他面前的水晶烟灰缸里,烟蒂已经积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丘。“更有趣的是这个。”他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点,一份银行流水明细浮现出来,“魏连琨的科技公司,上周刚给她的海外账户转了两百万美金。”交易附言一栏赫然写着“艺术品采购”。他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用洗钱的老把戏,倒也不怕留下痕迹。”

一直沉默不语的凌希玥突然起身,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重重摔在桌上,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份加密文件的破解界面。“我黑进了军情六处的数据库底层。”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发现关键线索的兴奋。屏幕上展开陈露露的心理评估报告,其中一个红色警告框格外刺眼——“存在双重人格倾向,暴力风险评估:极度危险”。她的指尖悬在删除键上,准备清除入侵痕迹,却突然顿住,“等等,这里有段被深度加密的通话记录。”

破解程序运转的嗡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上。三分钟后,一段经过处理的女人声音响起,尖锐而破碎,如同碎裂的玻璃刮擦着耳膜:“……导师的死不是意外……‘暗星’已经渗透国安部核心……请相信我……”

陈子序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段录音的时间戳,赫然显示着导师去世的第二天!他猛地看向屏幕上陈露露那张军装照片,记忆中,今晚在宴会上,女人红唇边那颗妖冶的痣,在暧昧的灯光下,像一滴凝固的血。

“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评估这位‘双面间谍’了。”陈晓墨缓缓点燃一支新的香烟,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穿透了重重迷雾,“或者说,我们潜在的……新盟友。”

与此同时,云顶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内。

陈露露正对着穿衣镜,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微型芯片,藏进红裙内侧的特制衬里。孙天煜坐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手中摇晃着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上钩了?”

“鱼儿不仅咬钩了,还很有活力,我的老板。”女人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步走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整座城市的霓虹灯火在她眼中化作流动的彩墨,迷离而危险。“但我觉得,陈子序这个人,比我们预想的要有趣得多。”

阴影里的人发出一声低沉的笑,杯壁与桌面碰撞的轻响,在寂静中如同毒蛇吐信:“别玩火,夜莺。严克俭可不是好惹的角色,他的手段你比我清楚。”

当厚重的房门无声关上时,陈露露脸上的妩媚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警惕。她迅速从精心打理的发髻间,抽出一枚伪装成发饰的微型胶囊,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药丸滑入喉咙的瞬间,她眼底闪过一丝与陈子序如出一辙的冷冽寒光。几乎是同时,一枚隐藏在掌心的微型通讯器轻轻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加密信息:“代号‘启明星’,安全屋已确认,请求指示下一步行动。”

窗外,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瞬间就连成了线,冲刷着这座城市光鲜外表下的罪恶与秘密。

而在安全屋的作战板上,陈露露的照片被一枚红色图钉牢牢固定,与孙天煜、魏连琨的照片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三角关系。

陈子序久久凝视着照片上那张妩媚的脸,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段破碎的录音。他突然想起今晚临别时,陈露露投来的最后那个眼神——那眼神深处,没有了宴会中的刻意逢迎与试探,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像一名潜伏在敌后、随时准备牺牲的战士。他拿起加密通讯器,拨通了高崇明的号码。暴雨敲打窗户的噼啪声中,他的声音沉稳如铁:“局长,我需要调阅六年前所有关于‘夜莺’行动组的全部档案,包括未解密的部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才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子序,你确定要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里面的东西,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复杂,甚至……会颠覆你过去的认知。”

“我确定。”陈子序毫不犹豫地回答,挂断电话,他再次看向屏幕上闪烁的追踪器信号——那是凌希玥悄悄植入陈露露随身饰品中的定位器,此刻,那抹代表目标的猩红光点,正朝着城市深处缓缓移动,像一颗在暗夜里独自燃烧、随时可能熄灭的火星。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酝酿。

五、未尽之局

凌晨三点,死寂的作战指挥室里,只有电子设备低低的嗡鸣和窗外隐约的风雨声。肖禹楠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全息地图,突然,一声压抑不住的尖叫划破了凝重的空气:“她动了!”

代表陈露露的那个小红点,在沉寂了数小时后,如同苏醒的毒蛇,骤然加速,朝着城市边缘那片废弃的仓库区窜去。

郝剑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他猛地拍案而起,掌心的装甲车钥匙被捏得死紧,金属棱角硌进肉里也浑然不觉,粗声吼道:“我去!”他要亲手抓住那个女人,弄清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为牺牲的兄弟讨个说法。

“等等。”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是陈子序。几乎同时,凌希玥清冷的声音也从情报分析台前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她的通讯器在发送加密信息,目标……是我们的安全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屏幕上,一行行乱码飞速滚动。肖禹楠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舞,快得只剩下残影,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破解了!她说……‘仓库有炸弹,魏连琨要灭口’!”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层浪。魏连琨?灭口?这是陈露露的投名状,还是又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几乎就在信息破解完成的同一刹那,陈晓墨面前那部极少亮起的加密专线电话,突然急促地闪烁起刺目的红灯。他一把抓起听筒,只听了几句,原本就带着倦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着听筒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什么?……好,我们马上到。”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深的疲惫。

挂断通讯器,陈晓墨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陈子序,指间的烟蒂微微颤抖,烟灰簌簌落下:“警局档案室,林浩东……自杀了。”

“自杀”两个字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林浩东,那个掌握着关键线索的污点证人,竟然在重重看守下自杀了?这无疑是在他们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也让原本就扑朔迷离的案情,更添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窗外的暴雨愈发猛烈,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抽打着玻璃窗,仿佛要将整座城市吞噬、撕碎。陈子序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腥气和无形的压力。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向门口,动作冷静得近乎冷酷。廖汉生已经默默地检查完配枪,金属零件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却也透着一股临战前的决绝:“去哪?”

“两个地方。”陈子序拉开房门,一股夹杂着雨水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人一个激灵。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雨幕,“先去给林浩东收尸,然后……”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再去会会我们那位‘红裙盟友’。”

当车队的引擎声撕破雨幕,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时,作战指挥室里只剩下凌希玥一人。她紧盯着屏幕上陈露露那个仍在移动的红点,眉头紧锁。刚才的混乱让她忽略了一个细节,此刻静下心来,那个诡异的感觉再次浮现——陈露露移动的路线,经过放大和轨迹分析,竟然隐隐构成了一个极其隐秘、只有核心成员才知晓的“暗星”组织标志!

一个荒谬却又令人心惊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凌希玥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定在作战板上陈露露的照片——那个女人笑靥如花,红唇边那颗小巧的痣,在照片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她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冷汗不受控制地顺着脊椎滑落,浸湿了后背的衣衫。她飞快地调出“暗星”组织的核心成员档案,当看到严克俭的资料照片时,瞳孔骤然收缩。

严克俭,“暗星”组织的二号人物,以心狠手辣、擅长伪装着称。档案照片上,他的右唇角,赫然有着一颗位置、大小都与陈露露唇边那颗痣,几乎完全一致的标记!只是,那通常是男性的标记……难道……

“等等……”凌希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她似乎触摸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陈露露的身份,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她不是棋子,或许……她本身就是下棋的人之一?

而此刻,城郊废弃仓库的深处。陈露露赤着脚,踩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手中握着一支鲜艳的口红,正一笔一划在斑驳的墙壁上画着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扭曲诡异,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铁锈和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远处传来隐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陈露露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倾听,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妩媚笑容。她缓缓转过身,一袭红裙在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映照下,如同暗夜里浴血绽放的玫瑰,妖艳而危险。

“你果然来了,我的英雄。”她的声音柔媚入骨,带着一丝刻意的挑逗和全然的自信,仿佛笃定他一定会赴这场鸿门宴。

雷声轰鸣,震耳欲聋,仿佛上天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对峙咆哮。陈子序站在仓库入口,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眼神晦暗不明。他看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红裙、红唇、唇边的痣,每一处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却又隐藏着致命的杀机。他缓缓握紧了腰间的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从踏入这个仓库开始,这场猫鼠游戏将彻底撕去伪装,不再有任何规则可言。而眼前这个妩媚妖娆、真假难辨的双面间谍,或许是他们通往真相的唯一钥匙,也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等待他们自投罗网的最致命陷阱。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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