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一声悠长慈悲的佛号响彻天地,佛光普照,瑞霭纷纭。潮音洞口,祥云托定一位大士现身。
但见她:头戴宝冠垂璎珞,身披素白佛母袍。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手持净瓶甘露垂,庄严妙相慈且威。足踏莲台千层瓣,身后圆光万丈辉。正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
菩萨法身显现,紫竹林内外顿时一片祥和宁静,先前激斗的肃杀之气为之一清。熊罴怪与惠岸行者连忙躬身行礼,退至两侧。
焦富持戟而立,周身妖气在菩萨浩瀚佛光下虽被压制,却依旧如怒涛般汹涌不息。他赤红双目死死盯住菩萨,厉声道:“观音!你终于肯出来了!废话少说,速速将我孩儿交还!”
观音菩萨目光垂怜,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焦富,你此言差矣。你那孩儿焦虬,如今正在黑水河府中安好修行,何来本座强夺之说?”
“你休要避重就轻,瞒天过海!”焦富怒极,“我那在黑水河的乃是犬子!本王说的是万圣公主所生的龙女!你方才遣人趁虚而入,从我碧波潭中将她掳走!还敢在此装疯卖傻?!”
菩萨面色不变,微微颔首,道:“原来你所言,是那龙女。此女虽年幼,却灵根深种,慧性天成,与我佛门缘法极深。她已自愿皈依我佛,如今在莲池畔听经闻法,心生欢喜,已得自在。此乃她的造化,亦是你的福缘。”
“放屁!” 焦富破口大骂,“她一个懵懂幼童,懂得甚么皈依自愿?!分明是你行那偷窃拐骗的下作勾当!速速将她归还!”
菩萨轻叹一声,道:“焦富,你执迷了。你可知,那龙女身具慧根,若留于你身边,习那妖法,染那妖性,岂非误她前程?不若你亦放下执念,弃妖从善,皈依我佛。贫僧可禀明我佛如来,许你一个八部天龙广力菩萨之位。届时你父女同登极乐,共聚灵山,享那无边清净,得大自在,岂不远远胜过你在下界为妖,奔波争斗?”
此言一出,竟是直接抛出了招安之意,以龙女为饵,欲度化焦富。
焦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想将我父女一同度化,为你西方教增添威势,真是好算计!”
笑声戛然而止,焦富面色瞬间变得冰冷无比,眼中闪烁着刻骨的恨意与讥讽:“你以为我不知你西方教底细?道不同不相为谋?哼!我与你西方教,非但道不同,更有血海深仇!”
焦富继续厉声道:“封神旧事,你可还记得?!吾师便是通天教主座下亲传弟子——龟灵圣母!万仙阵中,她正是被你那西方教的惧留孙所败,现出原形!而后,又是你教下那白莲童子,不慎放出的蚊虫,将吾师一身精血吸食殆尽,害她万载修为化为画饼,形神俱灭!此等血海深仇,本王铭记于心,从未有一刻敢忘!你如今却在此惺惺作态,要我皈依你佛门?做那劳什子八部天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番惊天秘闻道出,便是旁边的惠岸与熊罴怪也面露惊容。他们只知焦富是北海蛟魔,却不知其竟有这般根脚与宿仇!
观音菩萨默然片刻,方才缓缓道:“阿弥陀佛。封神旧劫,因果纠缠,各有天命。龟灵道友之劫,亦是天数使然,非人力所能强为。过去种种,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往仇怨,自困心牢,徒增业障?”
“好一个天数使然!好一个徒增业障!” 焦富恨声道,“好话歹话皆让你说尽!我今日不与你论甚么天数因果!我只问你最后一遍:放,还是不放?!”
菩萨摇头:“那龙女已入佛门,此乃她的缘法,亦是你的契机。焦富,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好!好!好!” 焦富连说三个好字,周身妖力再无保留,轰然爆发,竟将周遭的祥和佛光都逼退数丈!他手中分水破浪戟指向紫竹林,声音冰寒彻骨,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
“既然你执意不放人,那今日…便叫你这南海紫竹林,化作一片汪洋死海!我看你这菩萨,还如何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话音未落,焦富身形猛地一晃,冲天而起!只听一声震天龙吟响彻九霄,普陀山上空风云突变,祥云瑞霭顷刻间被滚滚妖云驱散!
一条庞然大物显化于天地之间!但见它:
身长数千丈,粗如山岳,通体覆盖着幽黑如墨、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鳞甲。头似峻岭,眼如日月,口若血池,牙排利刃。两根狰狞龙角直刺苍穹,腹下四只巨爪寒光闪烁,每一次摆动都引得虚空震颤,海浪滔天!
“嗷吼——!”
现出原形的焦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波如同实质,震得整个普陀山嗡嗡作响,紫竹林剧烈摇曳,无数竹叶纷飞落下!
他盘旋于紫竹林上空,巨大的蛟首俯瞰下方,赤红的龙目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与毁灭的意志。
“风来!雨来!浪起!”
焦富张开血盆大口,引动天地法则!刹那间,南海之上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原本平静的南海变得怒涛汹涌,巨浪如山,疯狂地拍打着普陀山岸!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那雨水并非凡水,而是焦富以本命妖力凝聚的玄阴真水,沉重无比,腐蚀性极强,落在紫竹林上,竟使得紫竹灵光黯淡,枝叶枯萎!
更有无数道粗大的水龙卷自海面升起,连接天地,如同巨大的魔柱,朝着紫竹林猛撞过来!整个南海的海水仿佛都被焦富调动,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汹涌的浪涛已经开始漫过普陀山的低洼之处,眼看就要将这片佛门圣地彻底吞噬!
“菩萨!你再不交出我女!我便水淹珞珈山,叫你这南海道场,万载基业,今日尽付东流!” 焦富的怒吼在风雨雷声中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疯狂与决绝。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惠岸行者与熊罴怪面色大变,如临大敌,纷纷运起神通,护住自身与潮音洞前的一片区域,但那滔天巨浪和玄阴真雨依旧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紫竹林在这狂暴的天地之威下瑟瑟发抖,灵光急速暗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