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南上空,被黑气侵蚀近半的命轨仍在缓缓转动,金色与黑色交织纠缠,像一幅被玷污的画卷,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直至白发神明的虚影缓缓出现。
在那一刹那,那些仍在转动的命轨骤然停止,原本肆虐蔓延的黑色气息,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
它们缩成一团,沿着命轨的纹路急速后退,边缘处甚至泛起细微的颤抖。
黑色如潮水般退去,所过之处,被侵蚀的命轨渐渐显露出原本的金色,光泽温润,带着熟悉的力量波动。
金色的命轨幽幽的转动,一点一点回到正轨。
守夜人基地内,星塔发出愉快的嗡了一声。
陈牧野站在半空,感受着命轨上传来的纯净力量,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放松。
熟悉又陌生……
十年前,这份力量冲破了死亡的界限,将他从冰冷的黑暗中拽回,让他得以复生。十年后,这份力量夹杂着属于米迦勒的圣洁气息,再次降临到这座危在旦夕的城市里。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轻颤着拂过身侧。
一条金色的命轨恰好从他手边缓缓划过,触感温润。
他缓缓低下头。
“江…缘恩……”
他低声喃喃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你……回来了吗?
十年前的那场神战,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疤,此刻被命轨传来的气息轻轻触碰着,便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陈牧野!”
一声怒喝如惊雷般炸响,瞬间将他从怔忡中拽回现实。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慌忙抬手,双刀挡住了近在咫尺的攻击。
“铛——!”
“啧。”陈牧野沉下脸,眼底的脆弱瞬间被冷冽取代。
“赶紧把它们处理掉。”方禹手握直刀,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意。
“知道了。”陈牧野应了一声,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
处理掉你们……我好去找他。
……
洛基一侧身,躲开了突然的攻击。
“残缺的【恒言命轨】?”他转过身,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白发少年身后仍在缓缓流转的命轨上,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你觉得……你有胜算吗?”
江缘恩无奈一笑。
没有胜算。
完全没有。
洛基的力量远超现在的他,之所以能拖延到现在,不过是因为对方对【恒言命轨】残留的力量抱有好奇,没打算立刻下死手罢了。
召唤大号的虚影,以充当代理人,这是目前他使用【恒言命轨】消耗最小的办法。
即便如此,体内的力量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额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米迦勒的神力是奇迹,是圣洁。
但对于他来说,终究还是外来的力量。
【破障之锥】还是太弱……
而且只有依靠大号的虚影,他才能将摩莉甘破坏的命轨带回正轨。
目前能够解决这一问题的,大概只有“江缘恩”吧……
“想什么呢?”
洛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对方不知何时已欺近身前。
“分心可是会送命的。”
江缘恩眸子一凝,连忙后退。
“看来,你的好奇心也快耗尽了。”
江缘恩稳住身形,喘了口气,握剑的手更紧了些。
洛基笑了笑,笑容里却没了之前的戏谑,只剩下冰冷的恶意。
“是啊,玩够了。”
“劣质又残缺的玩具,也该被销毁了。”
十年前那个最年轻的人类天花板,的确引起过他的兴趣。
但是,他感兴趣的是江缘恩。
不是这个江缘恩的代理人。
话音落下,他周身的神力骤然暴涨,神明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江缘恩身后的虚影剧烈闪烁了一下,仿佛在承受巨大的压力,连带着那些刚归位的命轨都开始微微震颤……
逼他现身的不是洛基,也不是他手中的那张【湿婆怨】,而是……
沧南这座城市的所有人,所有人的命轨。
他不知道摩莉甘是如何做到扭曲命轨的。
但是,既然他们相信守夜人,那我也应该……
不负他们的信任。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境界突然一点一点攀升。
海境。
无量。
克莱因……
他缓缓勾起嘴角。
洛基不是他的目标。
命轨才是……
“以恒言之律,命轨为凭。此界之中,错乱的命轨……归位吧!”
下一秒,冲天的剑意突然爆发,如同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撕裂了沧南上空的阴霾。
满天的命轨受到这股力量的牵引,原本杂乱无章的金色光带齐齐转向,沿着各自的轨迹急速流转。
交织、缠绕……
微风轻轻拂过,卷起少年额前几缕汗湿的白色发丝,贴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
……
暗处,当最后一道错乱的命轨回到正轨时,那只乌鸦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哀鸣,声音尖锐得刺耳。
它扑腾了两下翅膀,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歪,直直地从枝头掉了下去。
……
金色的光芒突然笼罩了整个沧南,光芒温暖而柔和,落在每一寸土地上。
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便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轻柔地消散在空气中。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哐当”一声。
长剑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