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路44号的惊魂一夜,随着红衣女鬼的解脱和那股恶意意识的退却,终于落下了帷幕。
节目组的人早已在战斗升级时就连滚爬爬地逃出了洋房,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设备和一群惊魂未定的工作人员。
高泰明和建鹏互相搀扶着走出那扇仿佛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橡木大门,重新呼吸到外面冰冷的、却带着自由气息的空气时,都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尽管身体疲惫不堪,精神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还是占了上风。
封银沙没有与他们同行,在战斗结束后,他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高泰明和建鹏知道,若非他关键时刻出手,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而那个自称青云子的落魄道士,则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他那面变得黯淡不少的铜镜后,也打着稽首,混入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高泰明一眼,留下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小子,缘分未尽,好自为之。”
高泰明捏着口袋里那撮符纸灰烬,看着道士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这道士青云子,行为处处透着古怪。
他看似在帮忙,但总给人一种……顺势而为、甚至暗中引导的感觉。
尤其是最后用铜镜强行显化女鬼执念本源,看似是为了超度,但时机和方式,都巧妙得像是算准了能暂时干扰那股恶意意识,为他们创造击碎剪刀的机会。
他到底是谁?目的何在?
回到滨海区别墅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陈思思几乎一夜未眠,听到动静立刻迎了出来,看到高泰明和建鹏虽然狼狈,但并无大碍,才长长松了口气。
“怎么样?没事吧?那里……”她急切地问道,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高泰明摇了摇头,将洋房内的经历简略地说了一遍,隐去了最凶险的部分,只说是遇到了很强的怨灵,最后侥幸解决了。
但他提到了那个古怪的道士青云子,以及最后那股退走的恶意意识和它留下的低语。
“……钥匙……终将归位……”陈思思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脸色微微发白。
她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左手的蓝蝶印记。
这把“钥匙”,指的果然是她吗?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目标一直都很明确。
“那个青云子,很可疑。”
舒言听完叙述后,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道,“他的出现绝非偶然,对凶宅的了解,精准的出手时机,以及那面能显化执念本源的铜镜……都说明他绝非普通的游方道士,他很可能……也是冲着‘钥匙’或者那股恶意意识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建鹏问道,“被他盯上,会不会更麻烦?”
“暂时看来,他至少没有表现出直接的敌意,甚至还间接帮了我们。”
舒言沉吟道,“敌友未明,我们需要更加小心,我会想办法查一下这个‘青云子’的底细。”
众人心情沉重。
好不容易解决了医院那边的窥探,去凶宅探查一番,非但没有找到明确的线索,反而引出了一个更加神秘莫测的人物,这让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接下来的几天,别墅周围风平浪静。
高泰明和建鹏的身体和精神都慢慢恢复。
陈思思依旧日夜不离地守在莫言身边,细心地照料着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洋房事件后,莫言的脸色似乎不再那么苍白得吓人,呼吸也稍微有力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昏迷,但给人的感觉不再是那种油尽灯枯的绝望,反而像是……陷入了某种深度的沉眠,在缓慢地积蓄着力量。
她将这种感觉告诉了封银沙。
封银沙再次为莫言探查后,墨蓝色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他的生命星火……确实比之前凝实了一些,虽然微不可查,但确实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封银沙看着昏迷的莫言,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地方,与他产生了微弱的共鸣,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本源。”
共鸣?陈思思心中一动。
会是什么?是那个青云子道士吗?还是……别的?
她想起莫言昏迷前关于“门”和“蝶”的呓语,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却又无法证实。
这天下午,舒言带来了他调查的结果,脸色并不好看。
“查不到。”
他将一叠资料放在桌上,“‘青云子’这个名字,在道教协会和一些知名的修行圈子里,都没有任何记录,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我甚至动用了些特殊渠道,查了近几十年所有有案可稽的、有真本事的道士、术士,都没有符合他特征的人。”
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看来,他要么用的是化名,要么……就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舒言总结道,语气凝重。
不是这个圈子的人?那会是哪里的人?众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与此同时,在城市某个不起眼的、散发着霉味的老旧出租屋内,那个落魄道士——青云子,正盘膝坐在一个简陋的蒲团上。
他面前摆放着那面古朴的铜镜,镜面上幽光流转,映照出的却不是房间的景象,而是一片不断扭曲、模糊的混沌光影,隐约能看到一些建筑的轮廓和……几个熟悉的人影闪过。
他指尖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眉头微蹙,似乎在艰难地推演着什么。
“……变数……果然出现了……”他低声自语,嘴角却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带着兴味的弧度,“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挺有意思……‘门’的波动,‘钥匙’的觉醒,域外邪神的触手,还有那个沉睡的‘观测者’……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他收起法诀,铜镜上的光影逐渐平息。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眼神不再有之前的落魄和浑浊,反而变得如同星空般深邃难测。
“也罢……既然接了这‘角色’,就好好演下去吧,顺便……看看这场戏,最终会走向何方。”
他轻轻笑了笑,身影在窗前逐渐变得模糊,最终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不见。
出租屋内,只剩下那面静静躺着的铜镜,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此界法则的奇异波动。
暗处的棋手,似乎又多了一位。
而棋局,正在向着无人可以预料的方向,悄然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