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晚风带着山涧的凉意,卷着城楼外棱镜草的银辉,从窗缝钻进来时,木桌上的烛火颤了颤——这是几人分头推进防御建设的第十五个夜晚,也是惯例会合议事的时辰。
小林刚把标着“山坳土墙进度8\/10”的炭笔放下,老周就扛着沾着湿泥的铁锹闯了进来,裤脚还滴着水。
他没顾上擦汗,先把怀里卷着的账本“啪”地拍在桌上,粗糙的手指点着其中一页:“不行,得停一停——黑铁库存只剩一半了。
烈哥要的火石得用黑铁裹,士兵的佩剑、土墙加固的铁栓也得靠它,再这么用下去,后两道土墙的铁件就没着落了。”
账本上的“黑铁”二字被红笔圈了个圈,旁边的数字划掉了三次,最后停在“53斤”上——那是今早库管刚报的数。
烈哥正捏着块刚铸好的火石转着,闻言指尖的火苗“嗤”地灭了,他把火石往桌上一放,黑铁外壳撞得木桌响:“火石不用全裹黑铁。”
说着捡起桌边的陶土块,掰成两半,“你看,用陶土烧个厚壳,里头涂三层防火漆,再把碎火石填进去——一样能聚热,还烧不透,省下的黑铁够做二十个铁栓。”
老周眼睛一亮,伸手抓过陶土块捏了捏:“陶土咱们窑里堆着呢!我明早让工匠加把火,烧五十个陶壳,保准赶在后两道土墙完工前送来。”
他说着就往账本上划,把“火石黑铁用量”那栏的数字砍去一半,抬头时眉峰终于松了。
阿溪这时才从窗边转过身,指尖还凝着颗沾着水藤汁液的水珠——她刚从河谷回来,袖口还沾着几片藤叶。
“河谷的问题也得调。”她走到桌前,指尖在地图“河谷土坝”的位置点了点,“水藤长得太疯,昨天刚疏过,今天又缠上坝体了,再这么下去,坝上留的通水孔得被堵死,到时候火石控温的水脉就断了。”
青羽一直倚在阴影里转着枚风旋玩,闻言风旋“嗖”地飞到地图上方,绕着河谷的位置转了圈:“我每天卯时去一趟,用风刃把缠坝的藤蔓削了,再顺着藤茎吹道‘风痕’——能压住长势,只让它往水里爬。”
他顿了顿,风旋又飘回指尖,“顺带能看看水脉的流向,有堵的地方直接吹通,省得阿溪再跑一趟。”
阿溪指尖的水珠轻轻落在地图的水藤标注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这样正好,我今早看通水孔还剩三分宽,你调完,明天应该能稳住。”
小林没插话,一直盯着地图最北边的“荒地刺棘”区域——那里用红笔打了个问号,是今早巡逻士兵报的麻烦。
他指尖敲了敲桌面,把炭笔往那边挪了挪:“北边的刺棘刚冒芽,就被野兔啃了半片。要是长不起来,荒地这道‘矮墙’就成了缺口,得想个不伤人、还能防兽的法子。”
烈哥立刻抓起桌上的碎火石:“简单。把火石敲成米粒大的小粒,裹层薄陶土,埋在刺棘根旁三寸——我再往陶土里注点小火苗,温度刚好烫得野兔缩爪子,又烧不着草芽。”
他说着就摸出个布包,把手里的火石敲碎,演示着裹陶土,“你看,这样埋下去,风吹不着,雨浇不灭,能撑半个月,够刺棘长结实了。”
老周凑过来看了眼,补充道:“我让士兵埋的时候,顺便在刺棘圈外筑道半尺高的小土埂——既能挡野兔,还能存雨水,一举两得。”
小林点点头,在问号旁画了个小火苗和土埂的符号,算是敲定了。
刚把这处的炭笔记上,门外就传来士兵的脚步声,带着点急慌。
“首领,各位大人!”士兵捧着个铜铃进来,额头上全是汗,“城西的缠树藤已经爬满树了,风网也设好了,可铜铃不够用——现在只剩五个,每个藤蔓区得挂一个,还差七个,没法警戒自己人。”
桌上的烛火又颤了颤,几人都看向挂在城楼檐角的铜铃——那是安和城的警戒铃,共十二个,日夜挂着,风吹就响。
小林盯着那些铜铃看了片刻,忽然抬手:“拆!把檐角的铜铃先拆七个下来,给藤蔓区挂上。城楼的警戒改士兵轮岗,每炷香换一次岗,带着哨子,有动静就吹,比铜铃还管用。”
老周立刻接话:“我让铜匠连夜熔铜屑,咱们库存还有些废铜,三天就能铸七个新的,到时候再把檐角的铜铃装回去,不耽误事。”
士兵松了口气,捧着铜铃应声退了出去。
烛火已经烧了一半,木桌上的地图被炭笔、水珠和火石碎屑画得满满当当。
小林拿起账本,逐行核对进度:山坳的十道土墙,第八道刚夯完,第九道的地基已挖好,火石陶壳和水脉配件备齐;
河谷的水藤经青羽调过长势,通水孔保持三分宽,土坝加固的铁栓还剩十个没做,刚好能用烈哥省出的黑铁;
城西的缠树藤风网成型,铜铃明早就能挂上,轮岗士兵的哨子已分发;
北边的刺棘旁,小火粒今晚就能埋完,土埂明天动工;
东边的光带调试过三次,风旋的角度刚好让火光覆盖整个山坳入口;
南边的风杨陷阱,树枝的脆度经青羽校准,踩上去必断,土坑的荆棘也扎得够密。
“还差两处。”烈哥忽然指着地图“山坳火石槽”的位置,“之前试验时,火石离棱镜草太近,有两株草的根被烤得发褐——得在槽里垫层石棉,隔温,还不影响热量传导。”
阿溪立刻点头:“我下午去山涧时,见着不少石棉,明早让士兵采来,垫在槽底,刚好能解决。”
青羽最后补充:“风旋的‘凉雾’得固定时间换——现在是辰时和申时各换一次,要是遇上南风,雾散得快,得加一次午时的,不然棱镜草还是容易蔫。”
小林在地图旁的备注栏添上“午时补凉雾”,炭笔落下时,刚好把最后一处空白填满。
老周把账本叠好,塞进怀里,铁锹往地上一立:“这么算下来,后两道土墙三天能夯完,铜铃三天铸好,石棉明天就有,凉雾的时间也调了——最多五天,所有细节都能落定,防御体系就能收尾了。”
阿溪指尖的水珠已经干了,她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忽然笑了:“之前总怕植物和异能搭不拢,现在看,倒像是天生该凑在一起——草借异能稳根,异能借草传力,比单靠咱们硬撑结实多了。”
烈哥拿起桌上的火石,指尖又燃起一点小火苗,照着地图上的“安和城”三个字:“等落成那天,我把火石的光调得再亮些,让周边十里地都能看着——告诉那些残寇和异兽,安和城现在有‘活墙’护着了!”
青羽倚着窗,看着外面飘进来的棱镜草银辉,轻声接话:“到时候,铜铃响着,草叶晃着,士兵笑着——这才是‘安和’该有的样子。”
小林把炭笔搁在地图中央,烛火的光刚好照在他指尖——那里沾着点陶土、火石灰和水藤汁液,像沾着整个防御体系的“根”。
他抬头看向几人,眼里的踏实藏不住:“辛苦各位再盯最后五天,等所有细节落定,咱们就在城楼摆酒,好好庆一庆——为这道‘活墙’,也为安和城的安稳日子。”
老周扛起铁锹往门外走,声音裹着风传回来:“庆不庆的无所谓,只要能让城里的娃子们不用再躲异兽,值了!”
烈哥捏着火石跟上,阿溪和青羽也转身——烛火在他们身后晃着,把影子投在地图上,像几道稳稳的“墙”,护着那些刚敲定的细节,也护着即将落成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