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干部和各科课代表的名单最终确定，教室里短暂骚动的空气渐渐平息下来。王晓丽站在讲台上，将花名册合上，目光在重新变得专注的学生们脸上扫过，最后，那视线若有若无地在林砚身上停留了一瞬，如同蜻蜓点水，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度。
“好了，班级的事务暂时安排完毕。现在，请大家把注意力放回到课本上。”她清了清嗓子，翻开了英语教材，“今天我们继续讲解定语从句中关系副词 ‘where’, ‘when’, ‘why’ 的具体应用场景和与关系代词的区别……”
她的声音恢复了作为英语老师的专业与清晰，通过板书和例句，条分缕析地讲解着语法难点。课堂上偶尔会有提问，当点到林砚时，他会站起来，用流利而准确的英语给出回答，逻辑清晰，发音标准。王晓丽听着，眼中会掠过赞赏，但很快便克制地移开目光，转向其他同学，维持着课堂的平衡。只有细心的人或许能发现，她叫林砚回答问题的频率，似乎稍稍高于其他人。
一节课在语法规则的剖析和例句的演练中很快过去。下课铃声响起，宣告了午休时间的开始。
“下课。”王晓丽宣布。
同学们如同出笼的鸟儿，纷纷起身，教室里瞬间充满了椅腿摩擦地面和喧闹的说话声。王梓博收拾好书本，习惯性地想招呼林砚一起去食堂，却看到林砚依旧安稳地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他顺着林砚看似不经意瞥向讲台的目光望去，只见班主任王晓丽也并未像往常那样立刻离开，而是坐在讲台后的椅子上，低头似乎在整理教案，但那姿态，分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王梓博立刻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一个“我懂了”的表情，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林砚，压低声音：“行啊兄弟，又有‘小灶’吃了？我去找我媳妇儿去了！”说完，他便笑嘻嘻地跑去找周悦了。
林砚没有理会王梓博的调侃，只是继续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专心看着桌上的英语书。他能感觉到讲台方向那道时而飘过来的、带着某种期盼的视线，这让他无法像其他同学那样自然地起身离开。
王晓丽也确实不着急。她慢条斯理地将粉笔放回粉笔盒，用抹布仔细擦干净讲台，又将教案本对齐。她的动作从容，仿佛有无限的时间。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个磨蹭的同学也陆续离开了。
空荡的教室里，只剩下坐在讲台上的王晓丽和坐在后排靠窗位置的林砚。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之间投下安静的光柱，灰尘在光柱中缓缓飞舞。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仿佛有一条无形的丝线连接着两人，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直到最后一个同学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王晓丽才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林砚，声音比平时上课时柔和了许多：“走吧，林砚。”
没有多余的称呼，没有客套的询问，简单直接，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
林砚合上书，站起身，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走出了教室。
去往教师宿舍楼的路上，偶尔会遇到其他班级下课晚的老师或是行政人员。他们看到王晓丽身后跟着的林砚，大多只是点头打个招呼，并未露出太多惊讶的神色。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王老师带着这个出色的学生去宿舍“开小灶”了，或许是辅导功课，或许是交代班务，理由总是很充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林砚沉默地跟在王晓丽身后半步的距离，看着她纤瘦而挺直的背影，心中那份复杂的感觉再次浮现。这种公开又隐秘的同行，已然成了他们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模式。
来到王晓丽的宿舍，熟悉的温馨气息扑面而来。林砚轻车熟路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王晓丽则径直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准备午餐。她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一边洗菜切菜，一边还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和食物的香气，客厅里一片安静。林砚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难得的静谧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午餐很快准备好了，依旧是简单的两菜一汤，但荤素搭配，色泽诱人。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吃着饭。王晓丽不时会给他夹菜，叮嘱他多吃点，正在长身体。林砚没有拒绝，只是低声道谢。饭桌上没有太多交流，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和。
吃完饭，林砚想帮忙收拾，被王晓丽拦住了：“你去休息吧，我来就好。”
林砚也没有坚持，重新坐回沙发上。王晓丽利落地收拾好碗筷，拿到厨房清洗。水流声哗哗作响，伴随着碗碟轻微的碰撞声。
当王晓丽擦干手，从厨房走出来时，看到林砚已经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有些倦意。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没有像往常那样催促他去床上休息。
客厅里再次陷入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细微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王晓丽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沉默：“林砚……”
林砚睁开眼，转头看向她。
王晓丽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有些躲闪，但最终还是迎上了他的目光，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耳语：“我们……可以接吻吗？”
这句话问得直接而大胆，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也彻底撕开了那层名为“师生”的薄纱。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紧张，还有一丝害怕被拒绝的脆弱。
林砚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看着她眼中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再想到她之前那个“三年之约”和那句“等你毕业我就退出”的承诺……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有无奈，有怜悯，或许，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对于这份逾越常规情感的隐秘悸动。
在短暂的、仿佛凝固了的沉默之后，林砚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这是一个默许的信号。
王晓丽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她站起身，走到林砚面前，因为紧张，动作甚至有些僵硬。她俯下身，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唇，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地，贴上了林砚的唇。
她的吻非常生疏，毫无技巧可言，只是单纯地、紧张地贴着，如同初尝禁果的少女，带着青涩的颤抖。她能感受到他唇瓣微凉的触感和平稳的呼吸。
林砚能感觉到她的生涩和紧张。他原本可以就此结束这个浅尝辄止的吻。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出于某种引导，或许是内心深处某种情绪的驱使，他微微张开了嘴，试探性地，伸出了舌尖，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紧抿的唇缝。
这个细微的举动如同一个开关。王晓丽身体微微一颤，仿佛被电流击中。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仿佛无师自通般，也怯生生地、模仿着他的动作，微微张开唇，伸出了自己小巧的舌尖。
当两人的舌尖第一次真正触碰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战栗感瞬间传遍了王晓丽的全身。她生涩地、毫无章法地回应着，探索着这个陌生而迷人的领域。最初的紧张渐渐被一种新奇和沉醉所取代。
这个吻，不再是最初的简单触碰，而是变得深入而缠绵。王晓丽仿佛要将积压已久的情感全部通过这个吻宣泄出来，她笨拙却又执着地纠缠着，双臂不自觉地环上了林砚的脖颈，整个人几乎半靠在他怀里。
时间在唇齿交缠间悄然流逝。客厅里只剩下两人逐渐加重的呼吸声和细微的水声。王晓丽完全沉浸在这种亲密接触带来的眩晕感中，不知疲倦，不依不饶。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至少有十几分钟，林砚微微偏开头，结束了这个漫长而湿热的吻。他的呼吸也有些紊乱，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不亲了……嘴巴都干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要午休了。”
王晓丽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唇瓣因为长时间的亲吻而显得格外红润饱满。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感觉中，有些意犹未尽，像尝到了甜头不肯罢休的孩子。但听到林砚说要午休，她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渴望，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舍，乖巧地点了点头，声音软糯：“好吧……”
那语气，仿佛被打断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享受。她看着林砚重新靠回沙发背，闭上眼睛，自己则坐在旁边，心脏依旧狂跳不止，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微微发麻的嘴唇，回味着刚才那陌生而令人心悸的触感。这个中午，对于王晓丽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那份压抑的情感，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